虽然多多少少猜中了其中的蹊跷,但当他听到皇上的问话时他确是结结实实一愣,这殿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就确实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无疑,这让他如何能解释得清楚?
“楠儿也长大了,有心悦之人实属正常。”皇后掩唇轻笑道:“只是私下收女子的荷包可不妥当啊。”
“母后误会了,这是儿臣捡到的。”凤楠面不改色应承道,虽然心里清楚有人捣鬼但是目前的情况可容不得他否定什么,免得越描越黑。
“哼,朕料你也不敢同你皇兄一样私相授受。”皇上脸色说不上太好,凤凌萧怎样他不管,但是凤楠不可以,所幸只是误会一场,但碍于面子他还是说了他两句。
“你近来忙于一些事务甚少外出,想来是今日哪位小姐不慎丢失的。”皇后刻意顿了片刻后一阵见血问道:“你今日是去了何处?”对啊,皇子走的路和众小姐们走的路可是毫无交叉点的,这么说来除了私相授受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这么一想皇上脸色是真的不好了。
“这误会可大了,四皇兄性子冷淡,他能喜欢上谁?又有哪个女子会喜欢他?”叶凌兮忽然发笑,打断了凤楠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没有反驳,这话说的,确实没什么错。
“娘娘也别瞎猜什么,这荷包是我的。”叶凌兮轻抿着唇边的酒,漫不经心道:“天青色锦布,金丝绣白梅,我说的可对?”听到叶凌兮的描述,最为震惊的当属沈薛,他很清楚的记得他们几人初识时叶凌兮说起过徐文静身上带着的这只绣了白梅的荷包。
“原是我多想了啊。”皇后有些失落,又状似不经意道:“倒是你,如今离宫还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以前都不见你带过什么荷包。”
“人是会变的啊娘娘。”叶凌兮有样学样朝着吴左殇看去,假装不经意道:“我抢了吴尚书的宝剑,也许就是吴尚书不小心给我打落了呢。”毕竟好巧不巧,凤楠就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这么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就是吴左殇面上的笑颜不禁僵了僵,做什么都是他的错,偏偏还不能驳回去,这笔帐他记着,来日他定要还回去。
皇上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但为避免过后有人拿着这事嚼舌根,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跟凤楠确认了一遍,有了这么完美的解释凤楠自然是连连应是,荷包自然也经着叶凌兮的手回到徐文静手中,随后皇上大手一挥,筵席也随着各怀心思四散开去的人而结束。
徐文静在出了大殿后与叶凌兮并肩而行,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谈,直到徐文修跟上后两人才分开而行,徐氏兄妹很快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叶凌兮是独自一人悠悠走出皇宫的门,夜幕降临,她走出来时却依旧能借着朦胧而柔和的月光看见他的身影,她唇角不自觉弯了弯,小跑着扑进他的怀中,这一幕落在身后的徐文修眼中显然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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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早知道三公主和哥哥的事,也早就猜到会有今日之事了?”叶凌兮上了马车后当即问道,凤尧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淡笑道:“不过是略有耳闻。至于今日之事也只猜了个大半。”
“那你不早同我说一声?”叶凌兮拉下他的手鼓着嘴道:“前几日还唬我。”本来她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若是皇上非要她嫁给凉州那位二皇子,她就离开京城去东境寻凤凌萧去。
“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郡主莫怪。”凤尧说得霎有其事,若非叶凌兮了解他怕是要被骗个彻底,不过事儿都过去了她也懒得计较。
“我有些累了。”叶凌兮言罢身子斜斜一倒靠在他身上,这几日她一直觉得,这京城也没有她想的那样可怕,自己自离宫后却整日里绷紧了弦,生怕出点什么事来。
“对了。”叶凌兮似才想起什么“若是华妃娘娘托你送东西给我,你帮我推了吧。”
“好。”凤尧垂下眼眸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感慨,徐家的世子到底是帮着右相府了,今日看似寻常的试探日后怕要生出大麻烦来。
反观芙蓉殿内,华妃听闻今日之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不过比起凤楠她倒是更担心叶凌兮的伤势。
“凌兮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她母亲走得早。”华妃不由得叹气,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之中,她原有两个亲如姐妹的人,如今却只剩她一人了。凤楠对于长辈的事了解不多,是以没有接话,不过倒是想起了七年前皇后娘娘走的那日,那一日恰是念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诞下二公主,那天天气很糟糕,阴沉沉的时不时打个雷再下点雨,念妃那边一派喜气洋洋,偌大的栖凤殿却凄凉寂静。皇后娘娘一直身子不好,至于到底怎么个不好他不清楚,所以娘娘那日走得很突然,没有惊动太多人,他母妃赶过去时皇后的身子已经凉得透彻了,他听了凤尧的话悄悄跟过去看着叶凌兮,那时她才七岁大点,安安静静坐在梨花木圆凳上看着他母妃和几个嬷嬷宫女们哭得稀里哗啦,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那双秀美的桃花眸中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又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去了凤尧的住处将他所见讲一遍,他犹记得凤尧打翻了茶水一言不发的样子,好像在后悔他曾经说过的话。
也是在二公主诞生的那一日,民间传出了一个关于前朝史事的故事,牵扯了叶凌兮和凤七念,加上国师此前说过的话不经意流到坊间去,皇后娘娘的死就变成了一个不祥之兆,是皇室中两位公主命格相冲引起的天怒。后来的六年里,每一年都有天灾亦或是人祸,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步步证实着命格相冲之说法,也更印证了玄冠双骄玉,天陨廖人烟的国师之言。因着这些,皇后娘娘的葬礼和当年大长公主的葬礼一样简单,而且在头七过后叶凌兮就被变相的软禁起来,与凤七念甚少接触,倒是凤七念不知为何总爱跑到叶凌兮殿内去玩耍,姐妹两人相处起来还算愉快,就是宫墙之外的纷纷扰扰不间断,在第七年也就是今年除夕刚过,皇上便下旨赐了叶姓封她做玄安郡主,还好心好意给了个郡主府。
“楠儿?楠儿?”华妃提高了几分音量,凤楠方稍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华妃鲜少见到他这个模样,不由得笑问道:“想到何事了令你这么出神?”
“父皇不会立大皇兄为太子……是吗?”凤楠有些不确定,但,若是未来的皇后身后是整个凉州那明显不太可能,盟国就是盟国,关系亲近一点疏远一点都不行。
“世人早都知道了。”也就凤楠总爱自欺欺人,华妃又是一叹,明明从皇上决定将凤凌萧送去东境时世人就都知道了。
“母妃。”凤楠眸中透着坚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也想像大皇兄一样,戍边卫国。”华妃愣愣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凤楠自小是跟着凤尧一起长大的,也不知是谁影响了谁还是互相影响,两个人的性子可谓是一个样,若说是亲兄弟怕都有人信。
“楠儿,生在皇家,有些责任是不能推卸的。”华妃语重心长看着他道:“也不是只有上战场才算是在守护黎民百姓。”
“如今左相府一手遮天,庄家迟早会被拉拢。”华妃一字一句道:“若不坐上你父皇的位置,你纵是上了战场又如何?屈居人下又能护着天下人多久?”是啊,右相府是怎样的他清楚得很,怎么能亲手将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呢。他就想不通为何右相府那么执着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晓。凤楠沉默不语,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嬷嬷好生照料华妃别再出什么岔子就回去歇息了,这一路上他想起了许许多多年幼时的事,在他极其平淡的生活中,出现最多的还是叶凌兮,因为他犹记得以前凤凌萧还在宫中和他一起学书时,总有个小娃娃在外头吵着闹着要见哥哥,多数时候是趴在窗外往里看,那教书先生倒也很好心没赶她走,于是乎自己几乎每天都看得见一个在学堂附近四处乱窜的身影,那时候她还是很活泼爱笑的。
说起来,叶凌兮小时候虽然爱黏着凤凌萧,但是寻不到人的时候却也爱跟在凤尧身后跑,还一口一个小狐狸喊他,据凤凌萧问出来的原话是因为凤尧长得好看,虽然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容貌就是了,但是这个说法逍遥王本人是不知情的,毕竟还没人有胆子去说。后来在叶凌兮刚满六岁时凤凌萧跟着穆老将军去东境了,从那时开始他就极少能见到她,到后来被软禁自己就更见不到了,没曾想她容颜愈发的风华绝代性子却也愈发的清冷淡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