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刮得有些汹涌,天变得有些阴沉,忽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有风起云涌之势袭来。
“哈,无中生有栽赃嫁祸。”叶凌兮忽然笑道:“右相府倒是玩得挺高明的。”
“郡主。”林绪忽然隔着出声道:“属下方才看见徐大小姐了。”
“静儿?”
“阿静?”叶凌兮和和徐文修不由得对视一眼,而后双双起身出了厢房来。
“阿静在哪儿?”叶凌兮率先问道,见着两人都有些着急的样子,林绪忙回答道:“徐大小姐方才从隔壁的厢房出来,走了。”
“她一个人走的?”叶凌兮觉得有些奇怪,婚事将近,徐文静此时应该是在国公府才对。林绪点点头,徐文修却是忽然明白过来,匆匆告辞便走了,今日需要重新裁买绣嫁衣盖头用的布料,徐文静想要亲自挑选就跟着出门了,定是路上瞧见自己进了这酒楼才撇下丫鬟们一个人过来的,不曾想却见着叶凌兮也跟着一起,所以才进了隔壁厢房去,这么说来,怕是什么都听见了。叶凌兮本也想跟过去,但还是犹豫了,按照徐文修方才说的,自己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找凤楠去确认一下才是,哪知她前脚刚走出酒楼,后脚这天就变得更阴沉了,大雨倾盆而来,街上的百姓们纷纷找地方去避雨,摊贩们紧赶慢赶收拾好后也跑走了,偌大的街道上一时空空如也,徒留电闪雷鸣和稀里哗啦的雨水声,却还能听得有官兵大喊着云州质子越狱,还四处张贴了缉拿悬赏的皇榜。
大雨连着下三日形成水患,围困住了整个京城,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凤凌萧自打收到消息便带着兵马一路赶来,如今却也只能在京城脚下干着急,恰在这时穆老将军却又派人追来,说是云州进犯,要他速速赶回支援,天灾未了人祸又至,凤凌萧终是返了回去。而此前叶凌兮收到派往云州的人传来消息是,云州有位观天象的大师,算到水患天灾,云州王有意筹谋借此机会同时攻破东境和陇西,两面夹击一路攻入京城,这意味着什么?
东境有穆老将军和凤凌萧,陇西如今却因着病疫伤亡惨重,凤尧此时却早该是在回京的路上,若不及时带着凤家军赶回去恐怕陇西就该失守了。而这京城之内,也已然开始了一场大变革,无声的战争打响,朝堂之上一波又一波的人如同阵阵大雨般汇入了掩盖京城四方的洪水之中,再寻不到踪迹。
右相府早先打算借着叶凌兮闯入刑部大牢一事,借机诬蔑凤凌萧和叶凌兮里应外合通敌卖国,将地牢内的云州军师季奉安给救走。如今凤凌萧因着水患未能进京来,右相府便派人将郡主府给围了,欲以叛国之罪将她押入大牢,所幸叶凌兮早早就遣散了府邸内的所有人,自己则带着林绪躲进了西南街去,右相府的人倒是扑了个空。
那一日凤楠也去看了她,进去时只见她静静的倚在墙边,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紧闭着,似乎睡得正香。
凤楠正看得出神,却见得她忽然睁开眸子看向他问道:“四皇兄,可有办法让我从京城中出去?”
“你要做什么?”凤楠怔怔的看着她。
叶凌兮不应,只抬手放在心口处,朱唇轻启:“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凤凌萧在战场上受了伤,被人抓走了,那个梦真实得可怕,她是被吓醒的。所以,她想去东境找他,寻一个心安。
“你要去东境?还是陇西?”凤楠蹙眉看她“无论哪一处,都是战场,你不能去。”
“我去邢北,找外祖父。”叶凌兮忽然绽出一个笑容来道:“若我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见到惜卿。”
“你……”凤楠如何不知道她动的什么歪脑筋,可是,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她还是强颜欢笑撒了个很明显的谎来哄骗他,就是这么笃定了自己会心软吗?
“右相府的人就想着抓我呢,若我走了,四皇兄也能轻松些,顾好华妃娘娘就够了。”叶凌兮继续哄着他,凤楠无言以对,只得强迫自己不看她那双会说话会求情的桃花眸。
“四皇兄,你就帮我一次。”叶凌兮起身凑过去又轻声开口道:“等我回来就帮你物色一下四皇嫂如何?”
“胡闹。”凤楠愠怒的冷眼看她,叶凌兮却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他,惹得他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凤尧和凤凌萧都被她吃得死死的,就冲这小姑娘的性情是真的让自己生不起气来,最终也只能板着脸妥协了。
叶凌兮催得急了些,只得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悄悄出去,奈何路上碰见了拦路虎,一路纠缠不清,林绪和叶凌兮几次突围都没能成功脱身。在千钧一发之际,孙平钟和沈薛赶来了,由于来人不断,孙平钟留下断后,沈薛则跟着林绪和叶凌兮一起策马去了鹭江。虽说如今水患来袭,鹭江水位高涨,这唯一的出路却也只能是横渡鹭江。
江边风雨依旧,林绪独自去寻找搁浅在岸边的船只。叶凌兮瞧着沈薛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开口问道:“阿静可还好?”现在想想,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徐文静了,也不知擦身而过那日后,徐文修有没有将她劝好。
“她挺好的。”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沈薛终是勾起唇角自嘲的笑道:“就是不太愿意见我了。”
“你说过,喜梅的女子,定是铮铮傲骨。”这是初见那时他对徐文静说过的话“阿静不过是一时很难接受罢了,你又何必太放在心上。”
“我只是担心,她不愿意和我成亲了。”沈薛每每想到这种可能,心中都觉得倍感煎熬,从一开始的的彼此喜欢到如今的刻骨难忘,若是因此有了隔阂,那将是一辈子弥补不了的。“她觉得自己亏欠于你。”
“四皇兄如今胜券在握,你既无需担心太医署因此没落,那又何惧阿静想不通不嫁你。”叶凌兮粲然一笑又问道:“沈公子可还记得欠我一个生辰礼?”
“自然记得。”沈薛不解她为何在这时提起,不由得问道:“叶姑娘想好要我做什么了?”
“是啊。”叶凌兮可清楚的记得某人说过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我要你娶了阿静。”沈薛结结实实一怔,是他听错了还是眼前这小姑娘说错了??
“若是阿静不愿成亲,我便给你这个理由死缠烂打不是?”叶凌兮挑眉看着他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公子可要说到做到。”
“……好!”沈薛忽然被她逗笑,眼见着林绪已经划着船只过来了,他便收了笑,卸下身上的包裹递给她,颇为认真道:“这些都是上好的伤药,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行。”叶凌兮爽快的接了过去,临行前忽然又看向了沈薛:“你同我和阿静说一声,她只欠我一杯喜酒。”除此之外,她觉得徐文静不曾亏欠过自己,毕竟每一回出门都是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着实是一度伤了她的心,若到头来连杯喜酒都喝不到,那她真的要心痛死了。
“行了,知道了。啰嗦。”沈薛有些嫌弃的说道,他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为了让徐文静能够解开心结罢了,真真是煞费苦心了。
京郊外有一间客栈,据点偏西,据说是陇西到京城来回的必经之地,叶凌兮打算在此歇一日再启程去东境,无论如何,陇西那边,必须有凤尧镇守才行啊。二人是半夜才到的客栈,叶凌兮听了林绪的劝早早歇下了,哪知凤尧亦是半夜路过此地,本该是一路前往京城去的他,在看到马厩里的几匹马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自然而然就进了客栈去,在看到林绪时心下便已是了然。而林绪,当发现凤尧如叶凌兮所料想的那般来了,心下不免还是感到诧异,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放他进去。叶凌兮睡得正香,丝毫察觉不到近在咫尺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凤尧坐在床边含笑打量着小姑娘,在替她掩好被褥时就正好瞧见了小姑娘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红绳上的两颗红豆依旧紧紧的挨着,难舍难分,凤尧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更加明显了些许。
“……惜卿。”小姑娘不知睡没睡醒,只迷迷糊糊的开口喊了他的字,眼睛却是半点没睁开来,凤尧忽然欺身而下凑到她面前来,温热的鼻息洋洋洒洒喷在她脸上,叶凌兮终究是没忍住睁开了一双瑰丽动人的桃花眸子。
“醒了?”凤尧含笑问道,也许是分别了好些时日,如今看小姑娘是长得愈发的精致漂亮了。
“……嗯。”叶凌兮眨了眨眼看他,忽然坐起来伸出手来抱住他,将头深深凤尧的怀中一言不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