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左右,我方睁开惺忪睡眼,去往姐姐那里。不偏不倚,刚好赶上吃中饭。
这一次我却不从正门进去。我实在不愿意再见到水娘,这个被岁月洗礼的只剩一身糟粕的女子。见她,实在消耗元气。
我自后窗轻轻一跃,刚刚好够到窗户,轻启窗棂,便跃了进去。
室内清凉无比,从床榻到妆奁都镇着两大盆冰,我一进门便见到冰盆中所卧的一只西瓜,于是便毫不客气的打开。再看姐姐居室,极淡的秋香色纱窗,和那淡如水的粉色帷幔交相辉映,这一点儿颜色便是这室内最亮的点缀。余者,不过是些花瓶,放着些时新的花,除了墙角竖着的那把琴,室内简约的让人觉得空旷。
我叹息,姐姐的屋子甚至没法和沈姐姐的房间相提并论,只是别有一种雅致的气息。
这时我才看到,岸上的香炉中静静的焚着香。
一颗西瓜几乎吃完,姐姐还未回来,我百无聊赖,只好走到屏风后的书案前。那里收拾的极为整洁,除了一张宣纸,其他的东西都各归其位。我好奇,打开那幅宣纸,见到一个男子的画像。
他一身白衣,神情萧索,脸上似笑非笑,唇角似扬非扬,他似乎十分喜悦,又似乎在喜悦之余有些忧愁。我细细看那人容貌,只觉得有些熟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见那画的右上角,静静的写着两行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心中一惊,额角竟滚出汗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的情人,还是我们的目标人物?”
姐姐语焉不详,而我始终难以明白,今日早点过来,原本也是打算跟她探讨这件事。此时室内静静悄悄,午后的气氛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我伸手拿开这页宣纸,见那纸张之下还有另外一张。
偌大的一张纸上,赫然画着一定王冠。那王冠画的极为精致考究,这画不曾着一色,我却觉得金丝银线辉煌无比,这时定睛去看,方才发觉,王冠上镶嵌的一颗宝石,只是被简单的描着了两三点颜色。
那是极透亮绿色。我想我没有猜错,那是一粒翡翠。
在北齐,王公大臣中只有皇子的总冠是用翡翠点缀。
我呆呆的站着,我纵然再怎么糊涂,也认得出这王冠便是那扇子上所画之人所佩之物,当时见时我也疑惑,画画的人似乎有些本末倒置,那侧立那人的面容未曾琢磨,却将那头饰画的很清楚。只是当时我未曾看的那么详细。
我呆呆站着。
“我就知道,这屋子必得招小贼”姐姐推门进来,看到我毫不意外。
她刚刚梳洗过后,自有一种美人出浴的风情,然而此刻我无心奉迎,只是拿着那副画,递给她。
那幅王冠图。
“姐姐”我眼里几乎噙着泪,“这件事太大了,我们走吧。皇室贵胄,我们开罪不起”
“我们有的选吗?”
“那个人是谁?”我指着画像。
姐姐不言语,室内静默的让人尴尬。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低着头,轻声道:“我不该过问,这是你的私隐。”
姐姐动动嘴唇,一脸歉意:“日后,你会知道。”
我点点头,沉静的似乎不是自己:“姐姐,你和我还不同,你知道的,我们的能力和任务都不相同。”
姐姐似乎并不在意:“我的任务已经来了。”
我知道。我现在懂了那首诗的意思。刺客,那是我的事情。姐姐的任务从来都不同,所以那扇子上会有那么两句令人心旌神摇的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美人,自有美人的活法和作用。
我再一次夺窗而出“申时三刻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