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校刚毕业的时候,分到派出所,顾新知一直觉得警察所要干的事跟自己想象的有出入,
不是鸡毛蒜皮,不是婆婆妈妈,更不是无休止的为了解决矛盾而出动,
老所长跟他说过一个故事,
说很久之前在火车站执勤的时候,有一个小警察有一天遇到个丢了钱包的婆婆,
满头花甲白发,有些驼背的身躯,握着那个小警察的手的时候满是惊慌,
她嘴里一直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警察,警察,包,包,包丢了,我的包没了。”
婆婆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在发抖,小警察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在车站的巡逻室里,
他开着巡逻车满车站的给婆婆找包,
几番寻找联系上车站的失物招领处,婆婆的包终于找到了,
原来是有好心的乘客看见无人认领,更没有人拿,
所以交给了车站的人。
过了一个半小时后,婆婆拿到那个她丢失的包,满脸欣喜,激动的眼泪直流,
只是紧握着小警察的手,嘴里重复着最简单的字眼,
谢谢,谢谢——
刚当警察不久的他一阵激动,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警察使命赋予的责任感,
原来帮助别人是这么开心一件事。
顾新知知道老所长讲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当警察好几年了,也从之前的莽撞毫无经验,
但现在的在现场处理突发状况镇定自若。
回想起这些时候,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那么的得意。
可是他不知道的事,有个人却更加无语的盯着他的侧脸看。
出租车下来之后,
单手提着西装外套的顾新知和满是狼狈脸憋得通红的路依然站在路边,
两个人四目相对,活像一场世纪末最后的谈判。
老爸总是叮嘱自己说,不要惹女人生气,更千万不要惹闲着的女人生气,
顾新知两样都齐了,可是越发的揣测路依然不像生气。
保命一样的退后一步,准备随时开溜。
他把西装披在路依然的身上,决定任凭她处置。
“姓顾的,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对你做件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事。”
“你不会得逞的——”
“除了跟我顶嘴,气我,你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又没做什么。”
“那你还想闯什么祸?”
“要是想闯祸,你愿意当这个受迫害的对象吗?”
已经走到马路当中的路依然被这句话硬生生的喊住,
她回头望着斑马线对过的那个说着稚嫩话语的男生,
没有幻听,没有出现错觉,难道这算表白?
冒着被撞到的危险,
路依然不顾危险从马路当中跑回顾新知的身边
一下子凑近的凝视着那张脸。
“路依然,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等一下——”路依然铆足了劲在顾新知的脸上狠狠捏了一下,“疼吗?”
“你说呢?”
顾新知被她突然的捏脸,疼的捂着半张脸,
却没等反应过来,接下来的事更出乎意料
他被这个女人狠狠弹了一下脑门,彻底成昏厥状。
“疼吗?”
“你是不是疯了?”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只是摸着额头不停叫唤,“很疼啊。”
“我知道我年纪一大把了,不年轻不漂亮了。你要开玩笑麻烦找个年轻貌美的行不行,我陪你耗不起了,我三十二岁了,如果争口气的话,孩子都能生几个了。不要随便拿我寻开心,我拜托你了。”
“我——”
“再见。”
插不上一句嘴,只是全程被那个咄咄逼人的大小姐说的哑口无言,
这个剧情真的没有按照自己的走向发展,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自己的喜欢会被别人当作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真的没有开玩笑,而且这也不像玩笑,
喜欢一个人能叫玩笑嘛?
果然是金刚石的脑袋,怎么想的真是——
顾新知就连想拉住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慢慢的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只有他原地的懊恼自责,
难道真的谨慎点,严肃点,郑重其事的,难道在她前男友的面前,
让她下不来台?
“你这个蠢女人,明天我就要进警队受训了,你还让我这么的不好过,路依然,你是不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喃喃的自言自语,顾新知脑补了很多之后的情景,
会不会从此看见之后当陌生人,然后明天把他拖进后巷打一顿,
会不会从此以后被诅咒表白都不成功了?
越想越复杂,越想越多,这大概有事他人生里做的失败的事之一。
真是一冲动,什么后果都料不到。
是不是这就叫喜欢,骨子里对那个人有种强烈的占有欲,
那种不能看见她受委屈,想给她安全感的责任感。
气冲冲的回到楼下,却又碰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木易依旧站在老位置不断的徘徊等着路依然,
迎面撞上,两个人相互沉默,
路依然想装作没看见或者当他不存在一般的走过,
却被他的手一把拽住,
“能不能聊聊?”
“跟我炫耀你妈给你介绍的新女朋友还是你在国外的风流史?”
“路依然,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这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
路灯昏暗的灯光,疼痛的脚后跟,还没有完全醒酒的神志,
那个身上还披着的西装外套,
觉着有蚊子的天气,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搭调,
该死的路依然,
她不断的用另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责怪自己看见木易的时候就应该拔腿就跑,逃走逃开不要遇见,
偏偏还是当着大学同学们的面,
偏偏还是被木易撞到。
哎呦喂,路依然你真的是撞大运了——
“那个男的是你的新男朋友?”
“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想知道。”
“从你让你妈代替你跟我说分手的时候。”路依然用力甩开那个握住自己的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交男朋友关你什么事?甚至我跟谁结婚更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有什么权利站在这对我兴师问罪。木家大少爷。”
“路依然,你——”
“六年的感情被你妈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你甚至连句解释甚至辩驳都没有,六年了,你说我们的感情结束我们就结束了,我不多说什么,挽留也挽留过了,哭也哭过了。所以我请你,我也拜托你以后离我的生活远点,我会有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男朋友。轮不到你来质问。”
“对不起。”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要老是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我行不行,从今以后我不想听到这句话,从以后没有人再会对不起我了。到你这已经全部结束了。”
可能咄咄逼人真的是自己唯一的强项,才会所有看见她的人都那么的无言以对,
仓惶回到家的路依然一路小跑的跑进房间,
背倚靠着房门,迅速的上锁。身体渐渐的滑落瘫坐在门背后,
突然感觉心里一阵轻松,不用说话,不用解释,更不用面对。
书桌上的夜光闹钟,时间刚过了十二点,
今天一定是愚人节的加长时间,终于结束了。
怎么那么多人跟自己开玩笑,真烦。
回到家的时候,老爸已经睡了。
顾新知发现家里的门居然没有关,拧开门把进去的时候,
客厅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他蹑手蹑脚的靠近,
原来是方佳涵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佳涵,只是打横抱起那个棉花糖体重般的女孩,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
然后拿被子好好的帮她盖好,
退出房间的时候,小声的带上了门。
洗漱完之后,他在客厅终于能够踏实的坐着,
拿出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安慰自己,快点睡吧。
路家,早上七点半。
路依然全程没有任何话,早饭,看电视,看报纸,发呆,玩弄老爸的花草,
楼清水女士破例秀了把久违的刀工,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
顾爸更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往路依然身边坐坐,
“女儿,昨天伴娘做的成功吧。你一定比新娘还好看。”
“还好。”
“女儿,昨天有没有好看的伴郎你能够发展一下啊?”
“没有。”
“女儿啊,昨天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啊?”
“没——有。”
顾妈的最后一个问题成功点燃了已经灭了的炸药包,
复燃状态比刚爆炸的时候更加反应猛烈。
恨不得不要回想起来的昨天,被老妈又拉回的记忆,
“完了,今年把她嫁出去的梦想又破灭了。”
“不会啦,不会啦,还好的。”
老妈双手一摊,垂头丧气的去洗衣服了,老爸只能紧跟在屁股后面不断安抚,
想起昨天两个“神经病”先后出现的捣乱,就恨的牙痒痒的。
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顾家,
“我走了。”
“注意身体。”顾爸再三叮咛,给他包里塞了早饭,“不要饿着不吃饭。”
“好。”
顾新知很早就出门了,昨晚没有睡几个小时的脸上却看着一点不觉得累,
只是吩咐老爸等方佳涵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再走。
出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左眼皮一直在跳。
你知道两个人的相遇的概率有多微乎其微?
0.00487的缘分机遇,
就是有时候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也许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顾新知一直都在耿耿于怀那个自己的表白没有得到回应,
本以为不会看见路依然的他,走出便利店的时候,觉得自己前方的女孩身影特别像,
不自觉的叫了口,
“路依然——”
陌生女孩回头一脸不解,他才发现自己是叫错人了,
气馁的坐上了公交车,
谁曾想,路依然却从公交车的后门抱着一大把花束走下来,
大把的花束遮住了她的视线,顾新知正好低头往里走,
两个人完美的错过了。
此时的两人正同时的拨打着对方的手机号码,
一瞬间的心有灵犀罢了,
可手机那头只是传来机械的重复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路依然觉得自己想打个电话都那么的崎岖,
顾新知只是不死心的想知道些什么偏偏一样的不给力。
算了,不打了。
两个人同时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当对方暂时的不存在。
警察学校里,他和五个同期的不同地区的警察分到了同一组,
他如愿加入了拆弹小组,
刚才还在门口跟别人寒暄的张警官一见他们几个人就瞬间变脸,
一脸鄙视不屑的打量着眼前的顾新知和其他学员。
“你们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拆弹专家,也是要必须成为一名合格的特警。以前你怎么样,我不关心,但是现在你们必须严格要求,就这个塑料体格,我看够呛啊。我们需要长时间的穿着拆弹服和高强度的敏感度对线路有一定的钻研度,希望对自己的能力和有限的智商认知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门在那边,可以走。”
张警官指向一边的门,没有人出去,他满意的抿嘴一笑,分配好他们的寝室,
握着脖颈里的项链,顾新知下决心一定要继承妈妈的遗志,当个出色的好警察。
为期半年的培训终于开始了——
路依然不知怎么了,喷嚏穷打,嘴里咕哝着,
“是不是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