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
冷月独坐后院亭中,看着石桌上放着拿回来的两瓶酒,正在思考。尉迟陌听说她回府,刚想去她院子找她,却见她呆坐亭中,忽而一笑。
“冷月姐姐,看剑!”尉迟陌抽出配剑,飞身跃入亭中,冷月瞬间回神,拔剑挡之,两人一个挥剑如游龙穿梭,一个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几十个回合下来,冷月收剑笑道,“陌陌如今剑法超群,本王再不可小觑了。”
听她夸赞,尉迟陌笑逐颜开,两人回到亭中坐下。看到石桌上的两瓶酒,尉迟陌好奇,刚才她就一直盯着这个酒看,似有什么特别。
“冷月姐姐,这是何酒?”
“桃花醉。”
“哦?不曾听说,可是好酒?”尉迟陌想这名字倒是诱人。
“嗯...不好说。”看他面露疑色,她又道,“陌陌可想尝尝?”说着给他倒了一杯。
尉迟陌浅尝一口,竟不似往日饮过之酒,特别甘甜,且香气扑鼻,十分醉人,遂一口饮尽。“冷月姐姐,这酒真甜。”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可不能小看了这酒,几杯下肚小心待会儿醉的不知自己是谁了。”看他欲将这酒当水在饮,冷月提醒到。
“这酒当真喝的醉人吗?”似是不信冷月的话,他又是一饮而尽。
想着这是在府里,又有下人照顾,冷月便也没有拦着他,就是怕他到时候难受,便吩咐厨房备好醒酒汤,再令拿来一壶白兰,在这陪着他饮。
两人聊到许多儿时趣事,有他当初习武时打的下人见他就躲,又有尉迟汐捉弄他不成,反被他捉弄,最后被尉迟将军罚站。冷月听他对小时候的事记忆犹新,说起时仍脸带笑意,知他肯定很是怀念那时的日子。这宸王府,无人陪他嬉闹,尚云兮平日就弹琴画画,阅书打发时间,而他除了练练武,也没什么事可做,偶尔拉着阿金她们几个跟他过招,却又个个怕伤着他,没几回合便自动认输了,他定是觉得无趣。
“冷月姐姐,你可知陌儿那时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尉迟陌突然道。
“嗯?”冷月听他突然这样问,抬头饮完杯中白兰,“难道是,看小汐出糗?哈哈哈...”想到尉迟汐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许是饮了酒,此刻冷月竟觉得如此轻松。
“冷月姐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的如此开怀,左边嘴角上还挂着一个浅浅的梨涡,他不禁看晃了神。在她背后的夜空中,挂着一轮金色月牙儿,皎洁的光打在眼前人身上,她笑的如此美艳动人,半点没有平时冷淡的模样,她到底还有多少样子是他不曾见过的呢?
尉迟陌突然扑到冷月怀里,死死的抱住她,冷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一时不知所措,“陌陌?”
“冷月姐姐,你能不能喜欢陌儿?哪怕一点点,陌儿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够了,陌儿绝不争宠,只要你偶尔陪陪陌儿。”少年突然哽咽出声。饮过酒的他突然壮起了胆,将这些时一直想对她说的话全都吐了出来。“陌儿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心生喜欢,为了能成为配的上你的人,我每日勤加练武。终于,我得偿所愿嫁给了你,我虽激动却又生怕这只是个梦。可谁知这虽不是梦,但你眼中却还是看不到我。为什么?”少年已经哭的不能自己。
“陌陌...”冷月此时过于震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脑子里蹦出曾经尉迟汐在说到关于他的那些话时看她的眼神,我怎会如此迟钝!可正是因为尉迟汐那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性子,她才没有想那么多。也正是因为尉迟汐知道,所以赐婚以来她再也没提过什么,当初她以为尉迟汐势必会来闹一番,却不想没有,现在倒都说得通了。
“我知道,知道你喜欢尘玉,喜欢尚云兮,就是不喜欢我。大婚当日你弃我而去,我以为你去了尚云兮那儿,现在想想,必是去了尘玉那儿。之后尚云兮生病,你也日日去他那儿,连下人都说你们弹琴舞剑好生相配。可你就是不来我这里,我日盼夜盼,可你一日都不曾来过,要不是那日姐姐来看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踏入我的院子。”尉迟陌越说越觉委屈,抱着冷月的双臂越收越紧,似是要把怀中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陌陌,我...不知。”冷月是真的不知道,“是小汐老说要将你嫁给你心爱之人,故我以为你另有心上之人,便不忍轻待于你,日后惹人闲话。”
闻言尉迟陌突然坐直身子,死死盯住她,一言不发,酒也醒了几分。他以为他的冷月姐姐是那般聪慧之人,任何事情她都能明察秋毫,却不曾想原来她在这男女之情上如此迟钝,竟要说的如此明了她才知。这么一想他倒能理解那日看到尚云兮臂上的朱砂,想必若不是他们主动说愿意,她是绝不会强迫于人。可这种事,要男子如何开口!
“冷月姐姐,那你现在可知?”尉迟陌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他想要的肯定答案。少年英俊白皙的脸上,此刻因酒醉已染上红晕,眼神亦是迷离,特别的动人。
“知。可...”话还未说完,尉迟陌忽然堵住了她的薄唇,两股酒香交叠唇齿之间。冷月愣了片刻,忽而一把拉过他,反扣在自己怀中,低头继续。冷月霸道的侵入他齿中,探寻着,少年青涩的迎合着她,想到他刚才那般主动,好像他才是主导者一样,冷月扣住他腰间的手用力一掐,少年惊讶出声,却又慌忙堵住嘴,生怕引来人看到他俩现在这幅模样。
看他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竟不专心,冷月邪魅一笑,打横将他抱起,朝他寝房走去。路上偶遇的下人们皆是低头不敢看,他更是羞的将头埋在冷月怀中。冷月看他现在羞怯的模样,哪还有刚才主动时的影子,不禁好笑。
待到寝殿门口,阿金匆匆来寻,“王主。”见她并不禀奏,而是低头站在那里,冷月心知有要事汇报,遂放下尉迟陌。尉迟陌瞪了一眼阿金,心中怒气骤生,这个阿金,为何此时来坏我事,有何事非得这大晚上的启奏,冷月姐姐好不容易来我这了。
“陌陌,你先回房,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冷夜温柔的对他说。
“那你待会儿还会来吗?”尉迟陌一双大眼睛期盼的盯住她。
看他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冷月不忍,“来。”
少年瞬间露出了煦日般的笑容,脸上还带着酒后红晕,“好!我等你。”说着转身进了屋。
“吩咐厨房,将醒酒汤端来给侧君。”冷月吩咐完仆从,便和阿金一同去了书房,阿木等四人早已等候在外,待冷月过来,一行人一起进了书房。
“何事?”
桌前站着的五人互看一眼,想着谁来禀奏,看大家似是都怕触霉头,阿金作为五将之首,首当其冲的往前一站。
“禀王主,千机阁传来消息,有关...尘玉公子。”
“哦?快禀。”冷月一听和尘玉有关,又看她几人似是难言,心下有了数,大概不是好消息。
“暗探在璃国,及发现尘玉公子的那处周边打探,发现有璃国士兵在寻拿璃国逃犯。后有安插在宫中暗子传来消息说璃国五皇子淳于薰在现璃皇血洗皇宫当晚消失,淳于慕听说后大怒,派人立即捉拿。此人还说这五皇子,相貌特殊,银发蓝瞳,但宫中除了伺候他的下人竟都无人知晓。因其常年禁足于宫中偏殿,已故先璃皇不允任何人探视,他也是在刚潜入皇宫,夜深探路时偶然发现此事。”
听到这里,冷月已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深沉起来。她想过他应不是出生于普通人家,但她也没想到他竟出生于璃国皇室,这可难办了。
“可知为何禁足?”
“暗子说从他接近伺候尘玉公子的下人处得知,公子与其父君一样相貌不凡,但公子出生不久后其父君就去世了。公子幼年便容貌出众,酷似其父,惹来众多非议,说公子是...妖孽,奏请除之,先璃皇未允,但下令禁足于偏殿,不允探视,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所以哪怕现在璃国朝中,对公子之事知道的人都甚少。”
冷月听着阿金的汇报,怒火中烧,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已紧紧握拳。想着这些年尘玉受的苦,又勾起了她幼年那段时光不快的记忆。难怪他说他不想用以前的名字,难怪他说那不是他自己。脑子里全是少年纯真无邪的模样,冷月心中满是疼惜。
“放出风去,说有人在祁,遥境内见过银发男子。另外替本王找来季先生,无论他现在何方云游,本王要尽快见到他。”冷月盯着桌上的茶杯,这事比她想的要麻烦,淳于慕那人现在还没和她打过交道,但其人之狠毒璃国人尽皆知,要想保护好尘玉,看来得做一番布置了。
“是。只是这季先生云游四方,怕是...不能立刻回来上都。”
“令千机阁放出信号,同时着暗探去找,找到立刻请回。”
“是。”
待冷月处理完事情回房沐浴,突然想到答应尉迟陌今晚过去,可此时已经深夜,他怕是等不到人来早已自己睡去。冷月闭眼泡在温暖的水中,脑子闪过尉迟陌,尘玉,尚云兮的脸,忽觉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无法平静了。陌陌竟从小对自己痴心一片,而自己半分未察,还自作主张的想替他遂愿,想到这里少年那阳光和煦的笑脸在脑中慢慢放大,冷月突然从水中起身,披上寝袍朝外走去。
房门外,看到房内烛灯还亮着冷月心头一暖。轻轻推开房门,见到少年身着寝衣,趴在桌子上熟睡着,稚嫩英俊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冷月轻轻抱起他,放回床榻,似是感受到旁边人身上的温暖,又似闻到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少年贪婪的伸出手,抱着她的胳膊,可他实在是太困了,想睁眼看看这个温暖胳膊的主人,但怎么也睁不开眼,却也松不开手。冷月翻身上床,躺在少年身边,看着这个明明已长大成人,风采俊逸的少年,还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的胳膊,冷月不禁轻笑。另一只手搭在少年腰上,就这样搂着他,两人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