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开完地下会议时竟已然到了深夜子时,在地窖下不觉得,刚走上楼梯冒出头,一片黑暗拥过来捂住眼睛,四周空旷寂寥无声,漫漫长夜没有边际,身处黑暗中忽觉人悲哀渺小,微不足道形同蝼蚁,一颗尘埃却要在这沙漠里激起满天烟沙飞扬,当真可怜可笑。
明庭一上来便感觉心里空落落难受,一向控制收敛的很好的情绪像被谁打破了坚固的盒子,酸涩苦楚汩汩流动释放出来。
正当落寞心情难以言喻平复,忽然有火光靠近眼前,温和暖黄色光芒驱走满眼窒息黑色,送进心底一点慰藉,芍药举着蜡烛看他眼睛,“怎么了这是,吃清汤挂面吃的缺东西得了雀蒙眼了?”
他揉了揉眼睛,擦净沾湿睫毛的一点泪珠,笑着摇摇头,“不是,这夜太黑太长,我有点看不清。”
芍药奇怪看了看周围,“我咋不觉得,肯定还是你缺东西,赶明儿我得让人出去给你买块猪肝。”
“走吧。”她拍了拍他肩膀,“你的房间给布置好了,在二楼,我送你上去。”
明庭看着烛火勾勒她的脸型轮廓,弧度柔和令人心仪,那双眼睛里装的是连黑夜都埋没不了的闪烁星光,笑着轻声答:“好。”
楼梯不宽不窄刚好可容二人并肩走过,芍药护着照明范围不大的火光,点亮两人脚下台阶。
明庭向台阶下扫一眼,看见几个黑影守在分别守在各个门窗前,一动不动盯着外面风吹草动。
如此阵仗外人看着古怪心里紧张害怕,于芍药明庭来说却是一道最安全的防线,不然今晚再困也只得抱着刀剑倚在床头,彻夜任由上下眼皮子难舍难分。
他看完底下一圈人,回过头来把手伸到面前屈伸一下五指,侧过脸问她,“芍药,这么黑,底下兄弟真能看的清吗?”
芍药万分肯定骄傲,“自然能啊,跟大黄来的这支人马出部分出自玄门,自小苦学普通人学不来的东西,这些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明庭听了赞叹一句:“临渊令果然无奇不……”
话还没说完,只听他一下低声惊呼,左脚绊住右脚,身体一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栽过来。
芍药见状迅速一手挪开蜡烛,另一手赶紧去扶,却还是揽了个空,一个没搂住让人咚一下直接扑进怀里来,瞬间腰间感到一松,明晃晃的暗器藏不住啪嗒啪嗒掉在脚下,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他们,被芍药一嗓子喝回去。
“哎看什么看!都给我转过去!”
说着忙不迭伸手扶明庭起身,嘴里惨兮兮的低声哀嚎:“我的小祖宗哎真是夭我寿了,明天高低我得给你整个荤素搭配糕点水果大全套,看孩子营养跟不上四肢都退化了,快起来快起来!”
明庭拿着她腰带站直身,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滑过一丝得偿所愿似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言不由衷故意让她听着满满委屈与歉意,“抱歉芍药,我刚才只顾着和你说话,没注意脚下,抱歉抱歉。”
他把手上紧握着的腰带向她面前送了送,“我……我刚才好像听见有撕裂的声音,怕不是给你扯坏了吧?”
芍药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叹一声,蹲下拾掇散乱在地的暗器,“害,没事儿,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坏了就坏了。”
看她不似心中预料的那班在乎这条腰带,不管是真是假,都为她现在所表现出的态度满意,嘴角一挑牵起一丝笑,“啊,是这样啊。”
他蹲下来帮他她一起捡,继续说道:“可文先生说你用了多年,毕竟也是用久了的贴身之物,还是缝补完整为好。”
她捏了满手的暗器,眼睛忽然闪动,睫毛压下目光,装作在地上寻找漏掉的暗器,头也不抬回他,“不用,还得找针引线怪麻烦的,再说我也不信那个。”
地上有一点凉凉冷光映着烛火一闪,她看清了是一枚寸长的落雨针,手伸过去指甲刚要捏起,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明庭语调温柔体贴,却透露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没关系,不麻烦,我来缝。”
芍药听出他没在和自己商量,虽实在不明白一条腰带他为何如此认真,却也不想在着蒜皮小事上做什么纠结,于是岔开话题轻松道:“你还会缝衣服呢?”
明庭翻过她掌心取走那一枚落雨针,温声道:“离开你的那两年,我把什么都学了一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再遇见,我能成为让你依赖到离不开的人。”
芍药喉头一噎,逗笑的话全堵在里面说不出来,不但随性笑容也还在脸上挂不住,嘴皮子也开始迟钝滞塞,磕磕绊绊的,“啊啊啥?这这这……你……”
她咽了咽口水捋直舌头,苦口婆心道:“明庭啊,你将来是要为王的人,你这说话要谨慎啊。”
明庭笑笑接过她手里的蜡烛,拉着她站起来接着走,“先去我房间等一下,我马上缝好。”
她无奈咂了咂唇,跟着他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