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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风筝舞

梦璃问道:“这个卧龙就是那个智计百出、辅佐刘备三分天下的诸葛亮吧?”

紫风笑着说道:“怎么,你也知道他的故事?”

“当然,我可是看过《花关索传》的。”说到这,感觉说溜嘴了,梦璃快速的扫了叔叔一眼,手捂小嘴,脸上一下子升起一片红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紫风和琴澜对看一眼,都无声的笑了起来,张璁重重的“哼”了一声。

梦璃说的这本书,全名叫《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传》,是成化年间北京永顺堂刊刻的,书中所载的三国故事大部以野史作为评话,言辞鄙谬。连学童、书生都被禁止看的怪力乱神闲书,更别提女孩子,梦璃能接触到它,还不是因为罗峰书院的那些学生,张璁也能想到这个原因。

琴澜为了缓解一下梦璃的尴尬,便说道:“梦璃姐姐,那书里的故事很多都是瞎编的。”

“你也看过?”梦璃一听,眼放异彩,看着叔叔示威般的、得意的皱了皱小琼鼻。张璁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紫风苦笑了一下。

“我没有看过,都是紫风告诉我的。”看着梦璃脸上失望的神情,接着道:“不过,我知道的故事肯定是你在那本书上没见过的,比如‘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七擒孟获’、‘空城计’等等。”

梦璃一听,马上一脸期冀的问道:“你是哪里看来的?”

琴澜笑抿着嘴,下巴示意的向紫风扬了扬:“这里有个说书先生呢,他的肚子里,故事可多的是,一年半载的都讲不完。”

“啊?”梦璃这回是彻底惊到了,转头看着紫风,一脸的兴奋和热切。

紫风忙摇手道:“没有那么夸张,略知一二而已,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心说,这一番回京路上,每到一地,晚饭后都被你和珂馨缠着讲故事,如今你又打算扯上个盟友让我接着讲,饶了我吧!

眼珠一转,说道:“司礼监马上要刊刻《三国志演义》了,到时候买回来看,岂不更过瘾。”

张璁一听,动容道:“此话当真?如此说来,圣上睿智可见一斑。”

“这是当然,忠孝仁义乃立国之本、民心所向,如果靠圣贤书教化天下读书人,那要以何教化庶民匹夫?这可不是一本简简单单的小说,寓教于乐则如润物细无声,功德大焉。”紫风一语中的,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这时就听门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老师老师,好消息。”

梦璃赶忙迎了出去,一见正是叶堂和夏雨二人满头是汗的进了正堂,一脸的兴奋。

张璁和紫风、琴澜也都随后走了出来,二人一见,赶忙行礼,梦璃看二人两手空空,劈头问道:“什么事慌里慌张的?让你二人买的饭食呢?”

俩人原打算向张璁禀告听来的消息,被梦璃一问,顿时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口结舌,脸腾的一红,叶堂小声回道:“我们给忘了。”

梦璃一听就急了,刚要发火,张璁用眼色制止了她,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二人马上回过神来,夏雨赶忙道:“老师,我们在温州会馆看到朝廷告示,定于本月十五殿试,所以送完了粽子后马上折返回来禀告,就把买吃食的事情给忘记了。”

梦璃气的一跺脚,嘟囔道:“两个呆子。”

张璁扭头看了紫风一眼,会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对紫风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一起前往便宜坊,省的等他们再去买了回来,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紫风看向琴澜征询道:“你愿同往还是、、、、?”

琴澜看向梦璃:“姐姐你的意思呢?我喜欢清简,不过客随主便。”

梦璃说:“要不我们留在家里,说话弹曲,等他们回来带几个素菜,反正家里也有吃的,我也不喜那嘈杂的所在。”

“如此甚好,世子也不想你过多的抛头露面。”紫风看着琴澜温柔如水的目光,轻轻说道。琴澜点了点头,和梦璃一起走向书房。

张璁对着两个学生说道:“你二人先行去订个雅间,我们随后就来。”

***********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六。

公公于喜一早就来到了世子的宅邸,这个宅子还是当年于喜在沈王府做承奉时,帮着选的风水宝地,建起来的。他带来了皇上口谕,宣世子和紫风于五月初七申时觐见,就是明天下午三点。

因为明天有早朝,于喜想给世子提个醒,谁知世子说道:“明天圣上的心情肯定不好,我们一定会早去,不想触霉头。”

于喜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圣上明天不高兴?不好乱说的,大家都还没有摸清圣上的脾气秉性,小心点好。”

世子哈哈一笑,突然正色道:“于公公,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继续在外镇守还是回宫进司礼监听差?”

于喜一愣,转了一下眼珠子,狐疑的问道:“为何有此一问呀?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现在是孤家寡人,阁臣的能力和影响还是需要用的,对于前廷提出的一些事情不好直接驳回。”顿了下,看着于喜不解的神情,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比如说,御史台弹劾镇守中官在外的一些事情,你敢说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攥着吗?”

于喜一听,立刻怒火上窜,瞪起眼珠子:“你是说有王八羔子打算弹劾我?”

世子急忙摆了摆手,安慰道:“息怒息怒,这不是假设吗。不过肯定会来的,不是对你一个人,估计所有的在外镇守都在被参之列,这是大势所趋。你忘了那个‘即位诏书’了?内阁下一步肯定会怂恿言官上奏章,也许明天早朝就有参你的,要尽早定夺啊。”

于喜怔怔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头上鬓角有了汗迹,稍顷,倏的抬起头来看向世子,起身离座对着世子噗通跪倒,“世子既问,定有救我之法,请看在咱家当年尽心侍奉老王爷的份上,救老奴一命。”

这个老王爷就是沈庄王,世子的祖父,享年八十六岁,横跨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四朝。于喜也是人精,不然也混不上镇守中官的肥缺,他知道既然世子问起,那定是消息确凿,自己都干了什么自己当然清楚,说掉脑袋,那可是圣上一句话的事。

世子示意于喜归座,和颜悦色的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随我回王府如何?明日见圣上时,我直言向皇上要你,就说父王想你,你也想好措辞。圣上最崇孝道,当会全了我的孝心。”

汲了一口茶,世子补充道:“以后待圣上能乾纲独断之时,也许会启用你们这些老人,到时再审时度势未为不可。”

“但凭世子安排,老奴谨遵大人的心意。”于喜感激涕淋的说道。

世子话锋一转,问道:“我们回京途中的大小事,包括紫风的诗词、建功杀敌,你都具书上陈了?”

“世子明鉴,老奴皆如实报奏给谷公公了,因圣上一直过问咱们的行程,老奴不敢不报。”

“无妨,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紫风的两首诗词是你让人散播到坊间的?”世子沉吟着问道。

“还用我,等咱们到京后,那诗词早已经就传开了,听谷大用说,圣上对诗词甚是喜爱,经常反复吟诵。”于喜兴奋的说。

世子没接话,心里不禁又是一惊,不是惊诧于皇上喜欢这两首词,而是紫风的料事如神。

昨晚紫风和琴澜从外面回来后,紫风忽然找过来,说于喜会有难,看世子能否救他。世子很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紫风说,估计头天在观稻亭气走毛昌后,凭他的气量肯定会报复,但是对你这个皇亲国戚和我这个出世之人,就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嘴,肯定会把主意打到于喜身上。

借着新皇登基后,按照“即位诏”所指示的路线方针,裁撤冗滥撤除镇守中官是要一步步落实的,如今先以弹劾为始,来试试新皇的态度。那么于喜肯定会“中奖了”,谁让他把诗词报给皇上的,谁让他和世子的关系好呢!这就是人性,尤其是文人的狠,那是真的狠。

世子也是非常明了官场上的这些倾轧之手段,想到于喜毕竟是从沈王府出去的,如果被他人拿下了,不悌是抽沈王的脸,所以才有了上面的一席谈话。

于喜拜辞世子,匆匆回宫复命,心中自是感慨良多,暂且按下不表。

**************

再说紫风。

今日一早,紫风就出了门,直奔皇城西苑太液池。

昨日杨慎派人下帖,邀紫风今日到北海的北岸太素殿一会,将有诗文士子同道中人相聚,还有今科贡士多人。紫风和琴澜回来时,帖子已经在世子的房中,世子说如果紫风不想去,他便派人把帖子退了,就说你外出访友了。

紫风想了一下,便说:“就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不过是一众酸儒,肯定觉得昨日我占尽风头,打算靠人多嘴杂来扳回一城,无所谓,我要单刀赴会。”

世子呵呵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要太折了他们的面子,毕竟还有今科的贡士,影响了他们殿试的信心,岂不落人以口实。可惜我不能一睹此盛会,想来会很让人遗憾的。”

琴澜在旁接道:“有什么好顾忌的,一大帮人欺负紫风一个人,羞也不羞,紫风只管杀了他们的威风,让他们明白草包就是草包,我倒真想去看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

紫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大罗诗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要是我出丑了可咋办?你还是不要去了。”

世子微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妹,说道:“这是京城,不要到处露面惹来麻烦,小心回去后父王禁你的足。”

琴澜娇俏的吐了一下小舌头,脸上一红,睇了紫风一个美妙的“秋天的菠菜”,低下了头。

从世子的房里出来后,琴澜不放心的又嘱咐道:“明天见机行事,要是觉得他们无赖,你就回来不理他们就是了,千万别逞强,更不要动手打人。”

紫风一听,啼笑皆非,呵呵笑着:“敢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二憨子嘛,说不过别人就动手。”

“不是啦,就是担心你呢,书读多的人,心眼儿也多,你一个人的心眼儿哪斗得过他们的。”说着,心急的跺了一下脚。忽然,心生一计,说道:“这样,明天让玲珑跟你去,有人要动粗的话,让玲珑骂他们。”

“哎呦我的郡主大小姐,你快别说了,我的肚肠子都要笑断了,你什么时候看到一个道士身边总跟着丫鬟的?”

“我让她打扮成道姑的样子不就完了。”说完后,双颊绯红,低头不好意思看紫风,心里甜丝丝的:他刚才可是称呼人家“我的郡主大小姐”。

这时玲珑跑了过来,兴奋的问琴澜:“小姐小姐,你是让我打扮成道姑和紫风哥哥一起出去吗?”

“你长着顺风耳呀,敢偷听我们的说话,皮痒了不是?”琴澜佯怒道。

“小姐我认罚,只是罚完了还放我出去好不好,家里可闷坏了。”说着撅起了小嘴,然后转脸看向紫风,“紫风哥哥,人家好乖的,你就带我出去吧,我保证凡事都听你的,绝不给你惹事。”

话还没说完,就见紫风仰天长叹一声,扭脸奔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说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都依你们。”

玲珑一听,高兴的蹦了起来,琴澜也是灵眸盈笑的看着紫风的背影,心里如打翻了蜜罐一般。

琴澜和玲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刚迈步进了房间,就听见传来清脆的笛声,二人驻足轻轻倚在门边,静静地听着这曲《风筝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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