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2点多，彩风咖啡店，此时店里没几个客人。
几个女人围成一团，其中一个正拿着手机全神贯注，嘴里不停地叫“啊，天哪，天哪……啊……”
其他几个人也见到了画面中熟悉的面孔正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演讲。
“这不是那个……”又有一个女人叫了起来。
“对呀，对呀，就是他啊！”
“真的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她们每个人都惊讶不已地叫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现在是交接班时刻，不要悠闲了。而且还有客人在！”张妤在柜台看账本，被他们的吵嚷声音影响了。
“妤姐，妤姐，你快来看啊！是他啊！”璟玲召唤张妤过去。
“什么？是谁？”张妤忙着对账，并不过去。
璟玲又叫嚷起来，“快来呀，就是那个天天到我们店里来的男的呀。”
张妤明白了璟玲说的是何人，便丢下手中的账本向她走去。
“他怎么了？”张妤边走边问。
玻璃门“吱呀”一声响了，程艺推门进来了。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晚班。
她边取围巾边问围在一起的一堆人，“你们围在一起看什么呢？”
“啊，程艺，你还不知道嘛？”璟玲神秘地说。
其他三个女人，也满脸羡慕地望着程艺。
“什么？知道什么？”程艺问。
“对啊，到底是什么？”张妤也向她们靠拢了。
那三个女人立即给她们俩挪出了位置。
“你们看呢！”璟玲把视频递到了程艺和张妤的眼前。
“程艺，你看是谁？”
程艺一眼看到视频中的人正是高熙越，他正在意气风发地剪彩，他周围簇拥着一群笑脸相迎鼓掌的人。
视频中女主持人一脸谄媚地奉承：“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高总为丰联大厦揭牌。”
又是一阵掌声雷鸣。
“现在我宣布丰联大厦及开业仪式圆满结束，欢迎各位嘉宾莅临丰联大厦参观。”
镜头又转向了高熙越……
程艺也是第一次见到高熙越如此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时刻，仿佛他胸怀激扬文字，有指点江山的丘壑。
“丰联大厦哎，那可是高端商业中心哎，他竟然……”璟玲崇拜地说。
“这……”张妤也没有想到高熙越竟然是如此成功的人士。
程艺心中万般方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女儿的爸爸竟然是如此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商界风云人物，而自己……呵，天差地别啊！
“程艺姐，你家，哦，不，是清清的爸爸真的好厉害，好了不起啊！”一个女店员说。
“是啊，真的太强了。”璟玲也说。
“是啊，是啊，羡慕啊！”其他两个女人也附和着。
店门又开了，又来了两个员工。
“你们在讨论什么啊？”
“我告诉你们哦，清清的爸爸竟然是商业精英啊。”璟玲两眼放光地对进来的人说。
众人热闹地挑起这个话题。
程艺目不做声地向更衣室走去。
张妤默默地观察着她，追随着她的脚步也进了更衣室。
“程艺，你没事吧？”张妤关切地问。
“没，没事。”程艺依靠在衣柜处，口是心非地说。
“我已经管了你的事情现在总不能袖手旁观吧，都是因为我在那个人面前多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不说……”张妤有些后悔了。
“不怪你，你不说，他也查得出来，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程艺说。
“我原以为，你们在一起了，你会开心，原来我想错了。”
程艺苦笑着摇摇头，“我和他之间，相差太多了。”
“你不要考虑差距，你想想你们的女儿，你们之间……你们总还有感情吧？”张妤追问。
“他的自责，还是怜悯？这个我都不需要。我本以为，留下他只是为了清清，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我想他是觉得对我和清清亏欠吧，只是在还债吧！”
“就算是怜悯也是感情啊，你不能就这样一直冷冷地啊。”
“不然要怎样？”程艺自嘲地说，“要我再去试探他的感情，再去……”
程艺没有说出口，她想起多年前，他曾经说过“一定是你先喜欢我的，勾走了我的魂魄！”，当初算是她踮起脚尖吻了他，才有了他们的第一次，是她勾引他的吗？好吧，算吧，那现在呢，难不成还要去勾引他吗？她摇摇头，禁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程艺？”张妤见她自顾自地摇头，不解。
“没什么啦，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张妤没有离开，她心里还压着一件事。
“还有其他事情吗？”程艺脱下了外衣，挂在衣柜里。
“嗯，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该说……”
“没事，有什么事说吧。”
“工作的事情，你可能会有些麻烦了。”
“什么？”程艺的手抖了一下。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了。老板，要，开除你。”张妤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要开除我，为，为什么？”程艺紧张起来了。
“还记得那个客人吗，骚扰过你几次的恶心的老男人。”张妤气愤地说，“他居然找到了老板，投诉你服务态度不好，还说侮辱他的人格，还要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老板居然听信这个恶人的话，答应开除你。”
程艺的心沉了下去。
“你放心，我已经把实际情况跟老板说清楚了，我绝对不会让你……”
“我想你已经跟老板说明情况了吧，如果老板信你的话，你又怎么会担忧呢。看来，我是非走不可了。”
“程艺，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帮到你。”张妤难过地说。
“这又不怪你，老板想让谁走，你也决定不了啊。”程艺还安慰张妤，“没事，反正我迟早要走的！”
“什么？”
“没什么啦，对了，老板不会是说让我立刻走人吧？还是说到这个月底？到月底也没几天了。”程艺故作轻松地说。
“是，他说到这个月底。其实，我们还可以走法律途径的。”
“算了，都是私人的，也不想那么麻烦，好像有多大仇恨一样，不就是一份工作嘛，反正去哪里都能找到工作。人手方面，你们也不会缺，随时会招到，那我到月底自己离职吧，总不能真等他撵我走吧。”
程艺脸上一直是挂着笑的，可是她的心是冷的。这个社会有时候是黑暗的。可是她还能做最后的坚强——离开也要面带微笑。
程艺一晚上都在忙碌着，无暇他想，直到下班，筋疲力尽地坐在地铁上，她才想起，那个天天衣着精致，有专车接送，接触的都是商界精英的男人，每天晚上却住在自己破旧的租的房子里面，身份是有多掉价？
今天是周六，清清休息，他说开车带她去周边的城市旅游。清清从未离开过S市，更别说旅游了，所以他说带清清去周庄的时候，清清非常开心。
他让她请假一起去，她不能够，毕竟每天的柴米油盐，房租都要花钱，那点工资她扣不起。而现在她将要失业了。
地铁在轰隆隆地向前行，车上都是麻木的脸，和千疮百孔的心，任谁没有点忧伤呢？
到了家门口，她边拿钥匙开门边想，他们也该回家了吧。他有她的号码，却极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愿给他打电话。
门一打开，房间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原来他们父女俩还没有到家。她进了门，还未来得及开灯，突然间听到“咯咯咯”的笑声。
她心中一惊，一边伸手去按开关，一边问，“清清，是你吗？怎么不开灯啊！”
客厅里的灯亮了，她的手触摸到另一只手瞬间收缩了回来——是他的手把灯开了。
“你回来了！”他说。
“妈妈，你回来了。”清清说，说完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程艺纳闷地问：“你们在家，为什么不开灯。”
“妈妈，你看——”清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程艺眼前一亮——客厅的桌上正摆放着一只漂亮的蛋糕，上面还插上了蜡烛。
“这是——”程艺不解。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妈妈？祝你生日快乐啊！”清清欢快地说。
“我的生日？”程艺疑惑地看了一眼高熙越，又转向清清，“我的生日？”
“是啊，爸爸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就给你过生日啊，怎么样，surprise，哦，这个词是爸爸教我的呢！”清清得意地拉着爸爸的手。
程艺突然记起，今天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三，正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记了。可他——他还记得？
“生日快乐！”他拉着清清，走到她的面前，右手放在程艺的肩膀上，像是一种搂抱的姿势。这个动作顺理成章。
程艺也忘记了原先“一碰就收”的反应，她的眼光中泛起了泪光。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她以为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她已经有些哽咽。
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心疼了一下，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将她往怀里带了一些。
程艺低下了头，悄悄地擦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