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没有人烟，地上倒是散落着不少尸体。有些尸体身上还能看出白袍衣服的样式，和鸢震身上穿的差不多，应该是鸢家的人。
还有一些碎肉块，被火烧得黑乎乎的，但看那巨大的轮廓，并非人形，也不像是人的残肢，鬼歌猜测应该是妖怪的。
似乎在大火之前，这里还发生过战斗？鸢家是除妖家族，肯定和这些妖怪的尸体也有关。
鬼歌骑在小蛮子背上没有下去，往周围山下望了望，青翠绵延之外，只见炊烟袅袅，房屋错落有致。
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城。
“小蛮子，我们去城里打听打听。”
在身上撒了些显身粉，鬼歌让小蛮子在城外没人的地方降落，像个普通行人一样从城门走了进去。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颇具规模的小城，并不像他在空中俯瞰时那么繁荣。城内几乎不见人影，地上散落着被人丢弃的锅碗瓢盆，好像居民都逃难跑了一样。
可这附近，并没有发生战事啊。
鬼歌在城里走了大半圈，能看到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残。他们瑟缩在房屋里门窗紧闭，或者看到鬼歌走过，都“啪”的一下赶紧关上了窗户。
鬼歌不知道他们在防什么，毕竟他和小蛮子从外貌上看去只是普通的人和猫。
“这帮人咋地了，怕人看见啊。”小蛮子挂在鬼歌肩膀上抱怨道。
“不清楚。”鬼歌随口接道。他的注意力都在街边的角落里，找寻没离开的乞丐。
乞丐是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只要给他们一些报酬就好。这是鬼歌还在当捕头的时候总结的经验。不过城里的人几乎都跑没影了，他们搜了个遍，总算在城外的草垛里找到一个。
这乞丐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比鸡窝还乱，往草席上一趟，翘个二郎腿，脸上表情反常的悠闲。
鬼歌手上掂着几个铜板，蹲在乞丐身边碰了碰他，“哥们，跟你打听个事。”
乞丐挑起一只眼皮瞥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屑，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鬼歌一愣，想不到他竟然是个不要钱的主。不过看城中现在这副颓败的模样，有钱确实也没处花。于是收起铜板，继续对乞丐说道：“我要打听那琅琊山上鸢家的事，说吧，你想要什么？”
乞丐再次睁开了一只眼睛，心道这人还挺懂门道。于是像个大爷一般在草席上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把胸口挠的咔咔响。
“报酬啊，好说。你请我吃顿肉就行。”
“吃肉？”鬼歌回头望了望空旷的城内，哪里还有营业的饭馆。他也不能打猎来给乞丐吃，鬼差有规定，不能杀生。
“我多给你些银两，你去其他城镇买些肉吃吧，我看这琅琊城里都没有人了。”鬼歌说。
“不行。”乞丐一口回绝，“我老乞丐不稀罕那些铜臭，就要肉。”
“我看你就是在刁难我俩！这城里都没人了，上哪给吃整肉吃去啊？”小蛮子一着急，差点爆了粗口。说完才发觉自己还是猫，用小爪子捂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但看乞丐的样子并没有觉得新奇，一会儿抠鼻子一会儿抠脚，笑着对小蛮子说，“不用藏了，不就是妖怪吗，老乞丐我见得多了。”
小蛮子想还口，被鬼歌按住了小脑袋没说出来。“行，我去给你找肉。”
乞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大黄牙，“好嘞，我就在这等你。”
鬼歌又回到城里，城里人都走光了，但肯定会有些带不走的东西。他挑着没人住的屋子和饭馆一通翻找，还真给他找出了不少食材。
“你为啥要答应那个糟老头啊？也不怕他吃饱喝足了给你来个不知道？”小蛮子像个挂件一样搭在鬼歌肩上，一想起乞丐说自己是妖怪就不爽。
她明明是猫鬼！
鬼歌倒不介意，弄了个包袱把食材调料木材锅都装好，往肩上一抗，“你看他那副镇定的样子，知道的事情就肯定不少。”
回到城外，鬼歌熟练地在地上架起火堆，把找到的猪肉牛肉用树枝穿起来，插在火堆旁烤。火堆上方还架了口锅，在里面煮了些蔬菜汤。
“嘿嘿，老乞丐我今天还真是有口福了。想不到你一个糙汉子，居然能准备得这么周到。”乞丐翻身做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期待地搓着双手。
鬼歌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耐心烤肉。
酒足饭饱之后，乞丐躺在草席上用树枝抠牙。这时也满足了他的要求，鬼歌才询问起鸢家发生的事。
老乞丐说，琅琊山鸢氏是有名的除妖家族，四海之内无人不晓。常常有来自各地的人请求鸢家上门降妖，所以他们这些住在琅琊山下的人，都对妖怪熟悉八分。
鸢家的家主鸢震是个性格暴戾又高傲的人，家内家外树敌无数，要不是因为自身强大，早就被人弄死了。但也因为有他在，鸢家、琅琊城、乃至整个除妖界，都被妖怪忌惮三分。
琅琊城就是在鸢家的羽翼之下，得以繁荣。
可是前段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传出了鸢震暴毙的消息。在他死后没过几天，鸢家便宣布新任家主继位。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鸢家府邸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无数妖怪围攻了。
整整三天，阴云密布。天上飞着各种模样恐怖的妖怪，又是喷火又是放电的。鸢家的除妖人和妖怪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山顶燃起大火，妖怪们才离去。
大火之后，鸢家就彻底没了。城里的人曾见过鸢家有人逃了出来，疯了一般不知去向。
居民们也跟着陷入恐慌，不知道那些妖怪会不会再回来袭击他们，也不知道鸢震以前设下的保护结界还在不在。
没几天的时间，城里的居民就跑光了。只剩下一些跑不了的，还有乞丐这种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那你可知道是谁杀了鸢震？”鬼歌问道。
乞丐看了看鬼歌，“看在你请我吃了顿这么丰盛的晚饭的份上，我就多回答你一个问题吧。”
小蛮子趴在火堆旁刚想说这糟老头还算有点良心，而后就听他说：“我也不知道。”
她差点冲上去把乞丐抓成花脸。
“不过鸢家虽然没了，那废墟里，却夜夜传来美妙的琴声，啧啧，说不定是有天仙下凡呢。”
说罢，乞丐往草席上一趟，翘着二郎腿，悠然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