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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争风吃醋

清晨六点半,古月拉开窗帘,趴在窗台上极目远眺,远山如黛,绵延起伏的群山影影绰绰,半山腰还萦绕着缕缕青烟,犹如一幅渲染的水墨丹青。偶尔飞过三两只白鹭,仿佛大自然的点睛之笔。轻盈飞落在密林之中,优雅站立于树尖之上...好一幅山水晨雾的旖旎风光图。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古月收回出神的目光,简单洗漱了一翻就跑下楼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房东何东平在给院里开败的月季修枝。

古月笑着给他打招呼:

“何叔叔,早啊!我去学校了。”

何东平慈爱地望着她:

“等一下,古月,叔叔问你个事儿。”

“怎么了,叔?”

古月停下脚步,一脸疑惑。

“你最近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挺好的,没有不开心啊。”

古月说这话的时候,牵强的笑了笑。

“古月,你长大了,有心事也不愿意给叔叔和你刘姨讲了。”

“叔叔,没有,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最近军训比较累而已。您们不用担心我。”

古月连忙笑着否认。她并不想让他们担心,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亦或许是,她的潜意识里,自从对何一表白失败以后,她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何家父母毫无保留的袒露心扉了。

“那好吧,你去吧,记得在学校要吃早饭啊!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叔叔和你刘姨!”

“知道了!谢谢叔…”

古月心里暖暖的,就这样已经好了,她不能太贪心。她一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院子里余音尚在,瘦小的身影已到桥头。何东平望着古月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姑娘,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自打小学三年级住进来,从没让他们操过心。

他第一次见她就印象深刻。瘦弱得就像从没吃过饱饭一样,后来听老古说,是天生体弱多病,两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差点小命儿不保,那时候吃了太多药,伤了肠胃,吸收功能弱,所以吃什么都不长肉。

这丫头可能就是老天派来报恩的,老古一家真真儿是只管生养不管成长。两口子在家的天数一年还不到一个月,就没看他们管过她,而古月每年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奖状拿个不停,感觉不费吹灰之力就长大了!

作业做完了还帮他打扫房前屋后的卫生,养护花草也是殷勤仔细...在何东平眼里,没有比这更让他满意的儿媳妇了!

何家一家子都把她当成了家里的一员,古月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喜爱,记得有一年中秋,何叔叔得到一个很贵的月饼,特意等古月回来才拿出来一起吃,他把它分成了四份,等她上楼的时候,何一又偷偷把他的那一份也给了她,这让她很感动,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在何家,她总是力所能及的帮着做些家务,并且努力学习,不让房东一家操心,不给父母丢脸。也许这也是,他们能在此租住六年之久的原因吧。

古月的爸爸古建华从一个帮别人建小楼房的包工头开始,日晒雨淋二十年,终于赚了一笔钱,在南城市城郊买了一块地皮,准备这两年就回南城,建造一栋属于自己的住宅楼。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古建华夫妇不得不常年在外奔波,好在两个女儿争气,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能白手起家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在食堂吃过早饭后,距离集合还有半小时,古月难得地露出小女孩模样,哼着小曲儿蹦跶着走到湖心亭中倚栏而坐,天真烂漫得像个小学生,其实她本来就不大,无论从面相还是身子骨,脸上稚气未脱,身子骨也如同弱柳扶风。一双青葱小手柔软无骨,明明生了一副“娇生惯养”的体态,却有一颗早熟要强的心态。虽然马上十六了,看上去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心思有时候比十八岁的姑娘还成熟。也许是过早的独立生活促使她早早地就懂事了。

湖中荷花含苞待放,荷叶上的晨露在清风吹拂下摇摇欲坠。她把手里握着的馒头一点一点捏碎扔进湖里,不一会儿,就围过来一群五颜六色的金鱼。古月开心的看着它们争抢,故意不停变换位置...

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向湖心亭走来。他走出食堂就看到她了。那个与他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的一面。看着她信步走过栈桥,看着她用手拍掉荷叶上的露珠,看着她捉弄鱼群...她的纯真,她的娇憨,她的笑…都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他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娇俏可爱的一面,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盛满双眼,他的嘴角上扬,笑得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般和煦而温暖。

“嗨...”

黎天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尽管他的声音已经相当轻柔,古月还是被吓了一跳。她迅速回过头望着黎天星,小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嗨...是你呀!我还以为是校管处的。吓了我一跳,他们不允许学生乱投食儿。”

古月拍拍起伏的胸口,小脸儿红扑扑的。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黎天星赶紧道歉。

古月微笑着摆摆手:

“没事,只要不是校管处的人就好。”

此刻的她已经恢复往常面对他时的文静,刚才那样的憨态悄然无踪,黎天星心里有些失落。她什么时候也能在自己面前那样洒脱?

“我发现鱼儿很喜欢吃馒头。你要不要试试?”

古月微笑着说,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了他。

黎天星伸出手接过,对着她又浅浅的笑了,眼神里尽是温柔。

“那下次我也把吃不完的馒头拿来喂鱼。”

说着他扔了一点碎渣到湖里,霎时,便有鱼儿游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刚才出了食堂,隐约看到这湖心亭里有一只可爱的精灵,蹦蹦跳跳,天真烂漫,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你…”

古月听他这样说,低头浅笑不语。这玉面公子,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

黎天星看到她这小女生的样子,笑意更深。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到学校?”

“你怎么知道我不住校?”

古月好奇的抬头,杏眼圆睁。

黎天星摸了一下鼻子,笑意未减,她的眼睛好漂亮,如浩瀚的星辰闪动着明亮的光。那双明眸璀璨,是他见过最纯净的眸子,那一瞬间,他有些失了神,心跳不自觉乱了方寸。他赶忙掩饰性的咳嗽出声:

“咳咳…你…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的晨跑。”

“这么说你也是走读?”

古月丝毫没有发觉他的异常,不以为意的反问道。

“我算是也不算是吧,我父母是学校的老师。所以家就在学校里。”

黎天星说着把手里所有的馒头碎一把扔进了水里,顿时鱼儿争相抢食,湖面上扑腾起一片水花。

古月笑着感叹:

“哇,太壮观了吧!这时候拿个渔网来,估计能‘一网打尽’!”

黎天星难得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看得又有些呆了。

“古月,你就应该多笑笑,你看你现在笑起来多好看,连我都被你感染了。你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他站在她身边,离得很近,从他的视线俯视古月的脸,他觉得她的样子更好看了,睫毛翘翘的,说话时跟着扑闪扑闪的,鼻尖小巧,皮肤吹弹可破,一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看得黎天星有些发愣,心思也跟着有些飘忽,都没太听进去古月说的话。

“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平时就总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慢慢也就习惯了。”

古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不露痕迹的与他拉开些距离。黎天星离她近了她总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感觉头顶有一双眼睛正直楞楞的盯着她,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了。

“古月,你喜欢音乐吗?”

古月的移动让他瞬间回了神,他顺势弯下腰在湖里洗了洗手用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挺喜欢的,我也一直在自学钢琴,只不过上了高中就没时间碰琴了。”

古月淡笑着回答,早晨起来那种雀跃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也许是往亭子这边抄近路去操场的人多了起来,古月不自觉的就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疏离之态。过往的学生总会好奇的打量他们几眼,有一群女生,走过去几米远还不时的回过头瞅两眼,当然她们瞅的是黎天星,黎天星的儒雅气质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即便站在那一言不发,也会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如沐春风。那几个女生悄悄嘀咕着…这两人不会是在约会吧?

“高一还好,课业不是太重,等军训结束了,你可以到艺术楼,我们一起练琴,互相进步。”

黎天星此刻的眼里只有古月,根本没有注意路过的人。可是古月却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黎天星未来的目标是考中央音乐学院。他的钢琴技艺完全是自学的,只是在考试前,才请了专业的老师指点了几下。没想到后来去考级,一路异常顺利,直到拿下十级他都没觉费了多大力气。

“军训结束我就要忙了,不过我的确很喜欢钢琴,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再来听你弹琴。”

古月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那些同学路过时流露出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自在。她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目标。盼望着军训早点结束,好尽快进入学习状态。虽然她也的确很想多练练琴,但却不敢放松自己。

“那好吧...”

黎天星有些失落的认为这是她在拒绝自己。

“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去操场吧”

古月拍了拍手,心想:正有此意。随即客气的对黎天星说道:

“好。”

黎天星又走到古月身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古月...”

“嗯?”

“你训练的时候悠着点,别那么拼命,你看看你,瘦得就像那湖边的柳叶了。真担心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

“哪有那么夸张啊,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黎天星。”

古月淡笑着回道。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军训的苦,她一定要克服。选择了就要坚持,绝不能认输。

施南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操场,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黎天星。

古月对施南昇眼里的冷漠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想想这几天他们的相处模式本就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介怀呢?

这一天,黎天星没再找古月说话,施南昇也似乎有意在躲着她。古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一整天都没有露脸,空气闷热难耐,路边的树叶一动不动,随着时间接近饭点,人群开始有些躁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陈琛的眼神像老鹰寻找猎物一般从队伍里扫过,古月的耳边一直响着他嘶哑的吼声...他每吼一次,古月的眼睛就不自觉的眨一下。这个男人说话的气势,让她犹如置身于战场,他在后面摇旗呐喊,他们在前面抱着炸药包冲锋。他说的每句话,都如同响鼓重锤,扎进古月的心里久久回荡。

“对齐!步伐不一!重来!...第三排干什么呢!你!还有你!出列!其他人可以去吃饭了!”

陈琛把黎天星和施南昇带到主席台上单独训练,他的脸色铁青,双目如炬,浑身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这俩人今天完全不在状态,似乎有意对着干!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陈琛压着怒气沉声问道。

他有意让他俩担任主升旗手,旗手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协作,心手一致。可是这两人今天的表现就跟冤家似的,训练的时候也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报告教官,我们没事!”

施南昇大声喊道。

“报告教官,我们没事!”

黎天星也毫不示弱。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认真训练?”

古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路过主席台望了一眼台上的俩人。他们这是咋了?刚走上台阶,刘佳琪就从后面跟上来,叫住了她。

“古月,你知道他俩今天怎么了吗?”

这两个可都是她的男神啊,居然一起被罚,看得她好生心疼。

“教官也太狠了,居然把人弄在主席台上惩罚,这不是存心让他们下不来台嘛!”

刘佳琪一副打抱不平的口气。

“不知道。”

古月静静的看了黎天星和施南昇一眼,她想不到,对谁都谦和有礼的黎天星会因为什么原因和施南昇起冲突。

“唉...他俩从早上开始就这样了。听说中午吃完饭,有同学见到他们一起去小树林了,神神秘秘的。你说奇不奇怪?”

古月并不喜欢参与别人的八卦。不过潜意识里觉得难道跟自己有关?中午午休,她确实没有见到施南昇回教室。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与自己有关。

“没什么好奇怪的,走吧。”

古月语气冰冷,她并不喜欢和刘佳琪聊八卦,无奈她自己好像浑然不觉,依然喜欢粘着她。每次总是自来熟的把着古月的肩,熟络得,好像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陈琛望着偌大的操场,只剩他们三人,缓缓开口道:

“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你们两个,好像都对古月挺上心的?”

“报告教官,是!”

“报告教官,没有!”

施南昇和黎天星几乎同时出声,只是答案却迥然不同。施南昇一脸鄙夷的瞟了一眼黎天星,心里骂了一句,孬种!

黎天星对施南昇的回答简直无言以对。莽撞!

“哦?施南昇,你的勇气,真令陈某佩服。”

这个丫头,刚上高一就惹得别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就这么招人喜欢?

“报告教官,这与古月无关,她不知道!”

施南昇急急为古月辩解道。

“我听说你们学校规定:学生早恋是会被开除的?”

“陈教官,是我一厢情愿,她真的不知道,而且根本不想搭理我,请你不要告诉我们班主任,我保证以后认真训练!”

施南昇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反而被陈琛抓住了把柄。

黎天星听了施南昇的话,表情阴冷,他就那么喜欢她了?明明开学才四五天,他也就晚了一天认识她而已,难道他们老早之前就认识了?

“那你今天因为什么与黎天星斗气?”

施南昇一肚子话有口难言,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施南昇!注意你的态度!今天是你挑衅在先,没有理由那就接受惩罚!”

陈琛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瞬间来了火气。

“报告教官,只要他不招惹古月,我绝不招惹他!”

施南昇两个鼻孔朝天,大声答到。他双手紧贴裤缝,站得笔直。

冲冠一怒为红颜,陈琛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他们活得精彩。他的生活是不是有点太无趣了?

“黎天星,你怎么说?”

陈琛语气平静的问道。

“报告教官!只要他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他。但是只要古月需要我,我不会因为任何人退缩!”

一个上赶着喜欢,一个随时等候‘召唤’。陈琛叹了口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施南昇,你挑衅在先,罚跑两千米,黎天星一千五百米!”

“是!”

“是!”

两个人随即向足球场跑去。陈琛双手环胸,站得伟岸笔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张清冷孤傲的小脸…他的眸子沉了沉,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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