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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十五夜(五)他和她的心绪

肖默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他对那种堆砌在纸面上的,横平竖直的方块字没有任何感觉,总是看一段时间就控制不住的袭来困意。肖默喜欢的,习惯的,是和各种各样的人交往,然后和他们每个人说上一些不同的话,一起为了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而开怀大笑,一起为了某些并非自己命运的事情放声大哭。虽然这样的每一天过的很空虚,每到夜晚自独自在床上醒来时总是想不起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但是每一天也都给他一种舒心畅快的肆意感觉。

这样的生活本可以继续,只是当他在盛夏的末尾,在命运的路口遇到了何小冰,接近了这个无助的蹲在路边的女孩后,他发现自己仿佛是翻开了一部书的扉页——这一页上写着的都是他在以往的生活中从来都没有领略过的东西,作者在这本书中书写的的一切,都是他从未阅读过的情节。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被书中这个女孩的背影牢牢吸引了注意力。只是这女孩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谜,他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为何而存在,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个过客,还是值得自己阅读一生的书籍。所以他只能在书页间努力攀登,努力游览,尝试着去解开谜底,尝试着去看到这个女孩的真实。

这一切何小冰当然不会知道,甚至于何小冰还没太意识到肖默的接近其实带有其他目的。她只当肖默是因为有相同的爱好才选择的加入社团,她自然而然的把两个人之间距离的拉近,把两个人交集的产生当成巧合,当成了拥有共同语言的人自然而然的相遇。

虽然不需要肖默到来的原因,但是肖默突然闯入何小冰的生活,也算是完全打乱了何小冰的生活节奏。何小冰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的心绪已然不同,再回不到过去那种平静的时光。

当何小冰第一次在读书会的后排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庞时,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虽然耳后长长的发丝遮挡了她的视线,但是她总是觉得自己的余光一直在捕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何小冰在读书会上第一次没有看进去书,她被自己耳廓发着的高烧骚扰心绪,她心房里的血流在那片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奔涌,劫掠了那片土地上的每一处净土。

何小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如坐针毡,一心想要离开,可是很快的,她的想法又再次转变,她想留下,想要和身后的男孩身处同一个空间,哪怕彼此不能面对面,哪怕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远又近,只要知道他在自己的身后就好,只要明白他在看着自己,何小冰就感受到一种幸福。

可是当读书会结束后,何小冰却是因为自己这如同改路的飓风一样的心绪而烦恼起来,她再次面朝下的扑到了自己的床上,扑进了那团蓬松的棉被里。何小冰的体温急剧升高,那是一种名叫害羞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的结果。只是因为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所以她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何小冰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轻易的喜欢上肖默,他不过是一个匆匆闯入她生活的男孩,是拂过她这棵树的一阵风。来得悄无痕迹,走时也无影无踪。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晃荡了一圈,然后又重新归来,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没什么分量。

何小冰试图用自己的看过的书中的人物来代替这个男孩,可是很奇怪,那些用文字描述在纸面上的形象,只要一代入角色,面容都变成了肖默仰头喝水时的那种惬意轻松。于是何小冰的心更乱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树叶会为这一阵风而摇动,婆娑作响,而当另外一阵风吹来时,她的心就重新静了下来,每一片树叶也都归于宁静。

何小冰用手死死揪住枕头的两侧,疯狂往上提,而当她因为喘不过气而把枕头放下时,小冰的整张脸都已经被闷的通红,清晰的压痕出现在了她那薄薄的面皮上。她跪坐在床上,发丝散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种有又感动又心酸的感觉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而这一切给她带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没有任何一个词汇,没有任何一句话,没有任何一面句子描绘过这样的感觉,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原来生活里还会有这样的意外。

于是小冰笑了,不过即便她笑了起来,在她心中浮现的还是那个男孩的面庞,这让何小冰又把头埋进了手中的枕头,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就跳下了床,冲到水池边撩起一掊清水,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盖在脸上,带走那份炎热。

趴在后排的肖默自然也是不会懂得何小冰的心事,他不读书,于是他只能看着何小冰的背影,看着那一根单调的马尾。只是看着看着,他也发现了何小冰把那根马尾收拾的无比整齐,没有一根发丝透露出凌乱的气息。读书会的聚会往往在晚上才开始,承受了一白天课业压力的同学们拎着一本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翻动书页,作为和白天最后的告别仪式。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衣冠不整,但是大家多少都带有那么一丝疲惫,带有那么一丝凌乱,于是在最后一排的肖默眼中,何小冰自然成为那个最特殊的人,成为了那个最显眼的人。

但可惜的是越是如此,肖默却越是看不清楚何小冰的样子,越是想不明白,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心里所占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她很耀眼,所以她也很遥远,遥远到似乎自己不该尝试着去接触,遥远到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就此止步。

于是肖默只能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看着那个就在自己不远的前方的身影逐渐的淡了下去,然后肖默轻轻耸起肩膀,把自己的脸埋进臂弯,不再用眼睛去看教室里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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