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正是右相赵胤。想来应该是进宫议事,恰巧经过了,倒是机缘巧合的听见连弃的话。
“臣赵胤拜见三皇子。”
赵胤恭敬的行礼,威武的身躯不卑不亢。
连弃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对于朝堂之事,人家孩子恨不得永远六岁,又怎会挂心。
“难道三皇子想一辈子都这般过日子吗?”
身后传来赵胤浑厚的声音,连弃的脚步顿了下,然后继续拉着小九往前走。
赵胤提高了嗓门。
“微臣知道三皇子无意于朝堂,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难道三皇子以为躲避得了吗?与其被他人当做棋子,为何不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三皇子,你真的还要继续躲下去?”
连弃已经走了很远,终究停了下来,脊背挺直,他攥了攥拳,然后把小九留在原地。他温柔的摸了摸小九的头发,像是无声的安抚,随即大步走向赵胤。
低低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右相,你到底想要如何?”
赵胤正视着眼前的少年,风姿绰约,眼眸深沉。俊俏的面容带着独有的魅惑。
“三皇子既然已经清醒过来,为何不敢再向前一步?”
连弃攥了攥拳,眼底透着精光。
“右相怎知我清醒了?”
“老臣不过是猜测,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猜对了。三皇子虽然竭力隐瞒病愈,但是,老臣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就算三皇子刻意隐藏了,老臣依旧看得出,试想一个心智在六岁的孩子,又怎会有这么睿智的眼神。”
连弃不自觉的望了望远处的小九,小九正在百无聊赖的摘地上的杂草,样子颇为可爱。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
“就算恢复了又如何?右相既然这么了解我,也知道我无心陷入到朝堂争端之上,何必强人所难。”
赵胤顺着连弃的眼神,打量着小九,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充其量带着些灵气,却不曾想居然唤醒了一直麻痹自己的三皇子。
“三皇子,你就真的以为,你可以装一辈子傻吗,眼前,昭和虎视眈眈,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必定会有所图谋,拉拢你而努力打击二皇子,介时,二皇子垮了,且不说你无心争夺,就算你借着昭和的手上了位,你觉得她会饶了你吗!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三皇子恐怕没那个资格躲清闲。”
连弃笑笑“无妨,谁当皇帝都与我无关,既然我是个傻子,那就傻到底好了,你们争你们的,我绝不干涉也不破坏,至于昭和,野心太大终究酿成祸害,无所谓。”
赵胤的脸泛着愤怒
“三皇子,你是皇上的儿子,眼下北弃国只有你和二皇子能重振朝纲,可是你却急着把自己撇清,你对得起你的父皇,对得起黎民百姓吗?你就真的忍心从小疼爱你的二皇子遭人毒手?”
连弃本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在听到青城的那一刻,眼光有了些许的波动。
赵胤看他有些动摇,连忙加把火。
“想当年,若不是二皇子死命的护着你,恐怕,三皇子也就随着大皇子去了,既然上天让你清醒过来,难道就不能为你身边的人做些什么吗?你这样有对得起谁?还有哪位名叫小九的姑娘,你现在装疯卖傻的欺骗她,你觉得,她知道会怎么想?难道就不会伤心?”
秋风吹过,天气转凉,远处的小九打了个喷嚏,只见她调皮的揉了揉红色的鼻头,眼神不住的往连弃的方向漂。
连弃一直紧紧攥着的拳慢慢舒展开,他微笑,带着落寞。
“你说我对不起天下之人,可是,天下之人却有那个对得起我!”
至于小九,连弃的眼里泛起一丝暖意,朝着小九的方向,他大步走过去,眼角泛着温暖,似乎每一步都在追赶着太阳,每靠近一步,便离温暖进一步。
小九看着连弃走过来,看着他无比自然的牵过自己的手抱在手心。笑了,夕阳之下,连弃被落日镀上一层金黄,白皙的皮肤上是清晰可见的茸毛,纯净的眼神因为微笑透着温暖,她的小傻子就像是个布娃娃,让人爱不释手,爱不释手。
她微笑,眯着眼,“连弃,你真好看”
“九九喜欢看吗?”
她点头,面颊带着一点绯红。
连弃笑,圆圆的眼睛泛着光华“连儿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九九,一辈子都只给九九一个人看。”
落日之中,他牵着她的手穿过一座座宫墙,似乎奔跑到天际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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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高悬,中秋将至。
整个皇宫一片张灯结彩,小九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右边是大片大片的茶花。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花香。进出的宫人无不在张罗着中秋的布置。忙碌而热闹。小九微微叹了下气。
昭和贵妃先前有言,三个月,把连弃改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子,使他和皇帝父子和睦。眼下时间已经过半,可是,且不说他们父子和睦,连最起码的人际交往连弃都不愿意去作,只是每日呆在雍和宫。自娱自乐倒也快活。但凡是来探望的,无论妃子大臣,一律避而不见。经过前阵子的几盘折腾,雍和宫倒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总会来坐坐,即使连弃仍旧待理不理。
小九常常想,如果连弃不是皇子,如果他不是被困在在高墙之中,那该有多好,他就像一朵向日葵,纯粹的让人不忍打破那一份安静和温暖。
可是,这些都只是如果,不管怎样假设,连弃终究是个皇子,置身于这样的漩涡之中,又怎么能够为所欲为,更别提独善其身。
手里把玩着刚才昭和命人送来的中秋帖子。
无非是家宴,邀请各个宫的主子同过中秋,可是,又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精致的信笺提醒着小九,时日不多。
中秋,小九喃喃自语,眼光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