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丞相府,主院。
灯火曛然,谢清知褪下外裳,露出欺霜赛雪的肌肤。
辅靥承权,几近艳逸。
望着胸前的起伏,她默然片刻,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倒出一粒,与着白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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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寅之时,天未亮,有一种沉郁而挣扎的黑,仿佛会诞生黎明,又仿佛黑夜无尽。
早朝开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帝王的面目隐在九九八十一颗垂玉冠冕后,内侍长而尖锐的声音令有些昏昏沉沉的官员不由得猛然一惊。
世家大致在左,寒门一贯在右,着紫衣官服的少年权相,形单影只的站在两党之外。
几乎灼目的好颜色,似野有蔓草,煦然韶光。
好一番唇枪舌战,唾沫横飞,开了一个时辰,堪堪处理完毕。
上完朝会,天已大亮。
众多官员捧着笏板,有序而无声的退出,不少官员还在回味着萧仆射和谢相之间的对决。
“谢清知,你这无知小儿,最好不要给老夫抓着你的小差错,到时候你今天吃了多少以后加倍偿还!”
谢家主肉痛的脸都了扭曲了。
谢清知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多谢提醒。”
真是,高下立判啊。
被惦念的当事人已经逐行逐远。
“谢相。”
走出大殿,又有人在身后喊道,声色微微耳熟。
谢清知挑了挑眉,不应。
果然,刚刚走到僻静处,便被一人,猛然抓住衣袖。
“谢清知!”
“叔父。”
青年着紫色官袍,衣摆处绣着大片的独科花,腰间缀着白玉珏。
那眉宛若远山,那眼好似水波,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谢景瑜更糟心了,朝中谁不想这样的玉树芝兰生于庭阶?但朝中谁又不知谢清知与谢氏的纠葛?
“半月后,是你父亲生辰。”
谢清知勾起一缕虚伪的笑意。
“禀叔父,无空暇之时间。”
谢景瑜有些恼怒了,为这毫不掩饰的拒绝,他沉声道。
“你姓谢。”
无论你再怎么厌恶谢氏,你终究冠上了谢姓,流淌着世家血脉。
“我姓谢。”
可除此之外,我的荣光我的名誉,与谢氏无点关系。
谢景瑜默然。
冬末早晨,到底有些寒气料峭啊,冷肃而凝固着。
半晌,他长叹一声,妥协了。
“我之后将帖子送至你府上,反正我已通知,来去由你。”
他看向那温其如玉的少年郎,眼神复杂,正想说什么,斜里便插入一道声音来。
“咱家可是追上了,谢相,皇上要老奴请你去南书房呐。”
“既然如此,恕清知告退。”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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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折折穿花拂柳,走向越发僻静之所,内侍将谢清知引到一座凉亭外,便离开了。
“明初啊,你要怎么感谢朕呢,朕一听你被尚书拦下,就立刻让胡公公来助你脱身哩。”
姬漱溟隔着眼底花影垂藤,看向园中孤邈少年,笑着道。
这是微妙而隐晦的试探。
啊,控鹤司的掌控力又深了些,谢清知漫不经心的想,还有,大概是怕他顾念亲缘倒向谢氏,导致朝堂失控世家猖獗吧。
青竹云石般的少年也未辩驳,只是微垂眼眸,一撩衣衫,便欲单膝跪下,在深冬清寒的石板上。
他太单薄了,
又或者,
谁忍心责罚霜翎玉羽的寒潭白鹤呢?
“啊呀,朕知道清知与谢氏素无瓜葛,是朕的纯臣。”
姬漱溟快步走出,赶忙拉住他的手腕,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腕骨伶仃,宛若青山茫茫玉脊,玉人袖中暗香浮动,一片靡颜腻理之色。
园中花,香的重了些。
“谢右骑寿辰,这时候,卿自然需前去,好好去。”
这时候?
谢清知抬眼,笑了笑。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