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鹿头面具塞满了整个黑暗空间,缓缓向手掌上的斗篷人俯压下来,面具上张开一道无底深渊般的裂口,内部似乎有无数亡灵在发出凄厉绝望的咆哮。
这诡谲莫名又浩瀚之极的奇景,瞬间击垮了斗篷人的意志,令他肝胆俱裂。面对要似乎将自己吞噬的鹿头面具,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战场上。
徐家的其他四位天人还在和沙王打得如火如荼,似乎没有人发现他消失过,甚至没有人听到他的尖叫。
刚才那是幻境?斗篷人呆若木鸡,但那恐惧感却依旧无比真实。
他突然感到站在砂人肩上的鹿狂远远看了自己一眼。长着獠牙的鹿面分明就是那个巨大可怖面具的缩小版,没有表情的面具此刻看起来竟像在诡异地微笑。
恐惧瞬间攫取了他的心脏,斗篷人汗流背夹,毫不犹豫地脱离战团向后逃去。
“老大,你跑什么?”有徐家的天人疑惑地喊道。
这时,剩余四位天人手上的手环此起彼伏地闪烁起红灯,警告声不断!
四位天人和沙王齐齐脸色大变,飞快脱离战斗,退到安全地带解除能力。
沙王脚下的砂人化作砂浪,将沙王和鹿狂送回地面,随后轰然解体,方圆百米内化作一片沙漠。
“现在大家都不能使用能力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徐家的天人们哈哈大笑,胜券在握,毕竟这可是自家的主场。
残余的武装守卫们小心翼翼地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手中的枪口紧紧对准两名入侵者。
“哼!”
鹿狂轻轻地哼了一声,所有人的脑海中却是响起了一声爆炸,剧烈的头疼让他们纷纷惨叫着倒地。
“够了!老夫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徐家老祖的小院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话音未落,小院的上空风云变幻,电闪雷鸣中,一只虚幻的九头蛇嘶吼着降临,每颗蛇头都大如云车,鳞面獠牙,十分可怖。
“那又如何?”鹿狂哑然失笑。
他的背后也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神尊虚影,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雷霆与火焰,六只手分别持有黑色的长矛、大剑、盾牌、巨斧,脸上同样戴着鹿头獠牙面具!
徐家的天人们惶恐不已,刚才的战斗中鹿狂一直没有出手,没想到居然和自家老祖一样,也是个执念境的神人!
斗篷人格外胆寒,在他眼中,这鹿面神人似乎比自家老祖更强、更诡异、更恐怖!
神尊与九头蛇对峙,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大战一触即发!
徐家的天人们强忍头疼,顶着恐怖的威压,紧盯着场中的对峙。神人与神人之间的战斗极其罕见,对每个天人来说都是难得的体验,甚至可能是助他们更进一步的机缘!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院内突然响起一阵笑声,九头蛇的虚影缓缓消失。
鹿狂也收起神尊执念,拱手道:“冒昧来访,叨扰之处,还请徐老先生见谅!”
院门大开,徐家老祖热情的声音传出:“无妨无妨,还请贵客入内一叙。”
鹿狂欣然入内,随后院门自闭。
沙王:“……”
徐家的天人们:“……”
死伤惨重的守卫们:“……”
他们突然十分困惑:我们这是为啥要打生打死呢……
小院内依旧传出声音。
“徐老先生,我这次冒昧打扰,是为了你家子弟被杀一事。凶手是在下的劣徒,所以我这个做师父的特来和解。”
“什么!你徒弟杀了我家子弟?你竟然还敢上门,这是根本没把我徐家放在眼里哇!”徐家老祖暴怒。
院内轰然作响,有雷霆溢出门窗,显然两位神人已经大打出手!
院外的众人精神一振。徐家的天人们和守卫对沙王虎视眈眈,后者则是恶向胆边生,准备顶着天劫拼死一搏,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
谁知几招过后,院内居然又恢复了安静,并且两位神人的谈话声也不再传出,显然是谈起某些隐秘之事。
这一谈,就是一天一夜。
围在院外的守卫早已退下,徐家人开始收拾起庄园内的遍地残垣。
小院外,徐家的五位天人与沙王各占一边,不时目光交错,火花四溅。
院门突然洞开。
鹿狂与徐家老祖言笑晏晏,把臂而出,令院外剑张弩拔的气氛为之一缓。
徐家老祖一头银发,面容却宛如少年。他笑吟吟对鹿狂道:“鹿先生不必自责,不过是场意外而已,只怪我那曾曾孙命途不济,这才枉送了性命。”
鹿狂的面具上多了道浅痕,仿佛变成了笑脸。他惭愧道:“多谢徐老先生宽宏大量,都怪我教徒无方。改日我和劣徒必有厚报!还望先生节哀。”
“哪里的话!我徐家子弟自当为了家族无私奉献,只要大事可成,便是老夫自己,又死亦何妨?只可惜了我那曾曾孙的大好资质,若是假以时日,神人可期,至人……也有一线希望啊!”徐家老祖老泪纵横,以手掩面。
鹿狂忙情真意切地劝慰。
徐家老祖抹去眼泪,笑道:“还好我家还有五个成器的。”便唤五位天人上前,一一介绍,分别是老大徐鹏芷、老二徐鹏瑞、老三徐鹏举、老四徐鹏战和老五徐鹏程。这五人并非亲兄弟,甚至差了辈分,但依徐家的规矩,按成就天人的先后排资论辈。
两位神人依依惜别,徐家老祖拉着鹿狂的手,连连说道:“鹿先生一定常来,徐家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徐老先生请放心,一定常来。”鹿狂的面具遮住了表情,语气中满是欢喜。
徐家老祖殷切地目送鹿狂带着沙王离去,直至消杀不见。他脸色顿时一变,漠然道:“你们五个,随我进来。”
一进院门,机械男子徐鹏举便怒气冲冲道:“老祖,他们都打上门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话音未落,徐家老祖突然口溢鲜血,缓缓软倒。五位天人大惊失色,忙抢上前去扶住。
徐家老祖面如金纸,虚弱地说道:“不算了又能如何?这鹿狂深不可测,他的执念更是无比可怕,一击之下就让我的执念几近崩溃!若非他想和我们合作,灭掉我徐家绝非难事!”
五位天人闻言,顿时冷汗潺潺。徐鹏芷想起昨天的遭遇,更是不寒而栗。
“老祖,那咱们是答应合作了?”徐鹏举战战兢兢地问道。
徐家老祖笑道:“为何不答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对了,到底是咱家的哪个小辈被杀了?快快道来!”
五位天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地感到一丝凉意。
徐鹏瑞垂头道:“老祖,是我的孙儿徐胜冶,他的父亲是我的小儿子徐邦宁,因为没有才能,家族安排他担任琴川道镇府大执士一职,为族中效力。”随后,他将女尸杀人案的经过详细道来。
徐家老祖听完,眼中热切不已,脸上竟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他抚掌大笑:“好好好,鹿狂果然是在试验禁忌之术!不愧是成名数百年的天外天反贼!鹿狂与我们合作,便是要我们替他遮住琴川道这片天!这件事,也只有我们徐家能做到!”
他对天人们嘱咐道:“眼下我们要全力遮掩此事,不能让天人们察觉一丝可疑!至于凡间的事情,就不要去干涉了。尤其是老二,你死了一个孙子,将来的好处便多分你一分!就当他未曾出生过吧!”
徐鹏瑞只得苦涩称是。其他四位天人也心有戚戚然。
徐家老祖看出他们的情绪低落,想了想,决定透露一二:“鹿狂承诺事后将禁忌之术教给我。只要此术成功,我们徐家返回乌有乡便指日可待!而且……”
天人们听着听着,眼睛亮了起来,激动不已。
徐鹏芷突然问道:“要是鹿狂的试验失败了,又当如何?”
徐家老祖呵呵一笑:“此等反贼,天人得而诛之,自可去天外天领赏。虽然我并非此人对手,但是这年头,谁还没几位好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