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银一脸认真，发问的语气肯定。
纪旻竹念起自家师兄过往种种，一时间也生不出捉弄师侄的心思，随意地坐在了床榻上，问道：
“为何突然要问这个，你说你师傅有心结，我瞧着怎么没有呢？”
“我说不上来原因，但根据涂山山主说的话，我确信师傅他不是毫无道理地敛财，而是有一个不小的事情在筹备着。师叔，你就当是小云银是在猜测好了。
三年前我拜入霞云派，师傅看到师祖的信物，神色有所不对。那日，我在掌门师叔的暗中指使下，用青玉所为抵押，也就只当是他不愿忤逆师祖。现在回忆起来，这或许有所内情。
学费一事，这些年也未曾再听他说过，师傅反倒不停在寻找我仇家的下落。所以我猜测，这件事的内情，与我的师祖与仇家同时相关，此二人或许有所联系。师祖飞升，当真只是上天当神仙去那么简单吗？”
猜的倒确实是准。
纪旻竹心想，云银与成临安朝夕相伴已久，难免会对身边人相关的信息敏感点。
再者说，小姑娘本就心思缜密，与他师傅一般，在心里头算计无数。
纪旻竹招招手，示意云银也落座，不必站着，保持行礼的动作。
还好在礼数方面，没学他师傅。
无奇峰产出一个修仙界毒瘤足矣。
纪旻竹朱唇轻启，露出洁白贝齿，微微一笑，说道：
“那好，咱就替小师侄呐，好好说上些过去的事。”
……
涂山杏坛操控白云飞入一个古树树洞，空间扭曲，原来树洞之后，是被布置过的洞天秘境。
散去白云之前，她又向成临安问道：
“关于公……你师傅的打算，既然你不想借助外力，要自己摸索，那也就不必急于一时。
飞升之事不会有假，那年壮举，是无数修行数千年的前辈共同见证的，你我均在当场，兴许并不像你设想的那样。乐观一点，我在涂山等你迎娶我这么多年，也没有急躁过。”
成临安苦笑，没有回答。
他随着涂山杏坛往秘境深处走去，仔细回忆一番，十几年前也来过这里。
往前再走百余步，就是涂山狐族的祖殿，隐藏着不出世的老狐狸们，平日里就在此处闭关。
放轻松，调整状态。
面对修仙界的顶级存在，饶是被称作毒瘤的成临安，也会有所不安。
那日面对皇极天宫的老妪时，他仅仅有所提防，还远不至于忌惮。
因为老妪在涂山的场地对自己出手，涂山的老狐狸们也不会容忍这些事发生。
问题是，现在即将面对的就是这些老狐狸，据他所知，其中一俩位脾气还不是很好。
倘若在涂山惹着她们，涂山杏坛这位现任山主能否力保他平安，恐怕可没个谱。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了。”
“嘶——这不是三姐的好女婿吗？嘶——哪位姐姐把这小子叫来了？”
“可别说，越发俊俏了，也算配得上我们的小杏坛。”
“俊俏有什么用啊？修为可差太远了。”
“霞云仙人飞升的最大受益者，你光看修为有什么用？”
“这位姐姐可说得好，试问我们还是年轻狐狸时，可能迎战修为更强的人族？”
“这位妹妹，可在说我们老了呐？哟哟哟，提及人族，你还忘不掉那白衣仙人不成？”
“姐姐可真讨厌啊！”
……
成临安未见狐影，只听狐声，尖锐声响此起彼伏，这般年岁的狐狸们，就不会刻意保持媚术，说话声音也是百转千回，妩媚动人。
越活越老道，越活越成精。
这帮算得上精中精锐的狐狸们，年纪加起来可远远超过了万岁。
尽管未使用媚术，可她们言语中使人头晕目眩的能力，已是到了不经意间就能散发的水平。
稍许听上一两句，成临安就感到有些受不了。
这不赶快念静心咒，还没走到大殿估计就归西了。
穿过一道水帘，昏暗过道豁然开朗，翠绿幽光映照了整片场地，赫然便是一处峡谷深处。
九道狐狸影子被照在山崖上，各自保持一个姿势，九狐成九态，一狐生九尾。八十一条巨大的狐尾长影舞动，使得荧光忽明忽暗，增添肃杀气氛。
正是涂山祖殿的正殿！
二人一进入正殿，吵吵嚷嚷的老狐狸们就安静了许多。
涂山杏坛屈身行礼，笑道：
“老祖宗们，我可把人带到了。”
成临安抱拳行礼，跟着说道：
“晚辈霞云成临安，见过各位老祖宗。”
“成临安，嘿，成临安。”
这什么语调？
他不敢放下抱拳的双手，隐隐感觉自己又要危字当头。
“你可知错！”
不是吧，一上来就是送命题！？
他大致回想了一下老祖宗们的脾气秉性，确认自己不至于刚进来，就被抬出去。
于是，成临安对答如流，诚恳说道：
“第一错，错在赢下比斗，让我们霞云派的弟子进入涂山后山。”
“第二错，错在来到涂山，没有即刻拜访旧人。”
“第三错，错在漫天要价，不知轻重。”
“第四……”
“停停停！”
一位老祖宗尖声打断他的道歉仪式，再不制止，这估计是要没完没了的。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因为晚辈内心惶恐难安，谈及心事，就滔滔不绝，恨不得当场自裁。”
另一位狐狸祖宗淡淡说道：
“自裁就免了，只怕你一自裁，我们涂山反倒折损更多，连掌门人都要交代进去。”
涂山杏坛娇怒，气的一跺脚。
果然在自家长辈面前，也就是个小丫头啊！
成临安斜瞥一眼，不敢说出心里话。
也？
哦，看来下意识是在与云银对照了。
又一位老祖宗出声，这次的声音不尖锐，是成熟稳重的女子腔调。
她一开口，其余七嘴八舌的老祖宗们，就不再出声。
成临安知道，是最大的那位祖宗来了。
而且不光是年岁最大，她还有一个不一样的身份。
那位与自己师傅定下亲事的狐仙前辈，正是这位大祖宗的亲姐姐。
大祖宗问道：
“成临安，你可知特意叫你前来，是为了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