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他看着他,画外她看着画,只有一脸羞愧的憨憨想往地里爬。
“还傻站着干嘛?早点接受惩罚把那盘'牛饮芝士’给吃了留下感想早点回去把场子找回来啊。”流云回头看到黄大力一个人搁那害臊不敢吱声,气不打一出来,敲敲桌子提醒他后悔没用趁早干事。
“好!干回来!”黄大力自嗨一声,撸起袖子就抄家伙,三两口就把那盘黑暗料理芝士淋牛头装下肚了,随后肠胃一阵蠕动,挤出一声裹挟浓重芝士臭味的饱嗝。
流云眼皮抽搐着看完了黄大力这豪迈的吃相,心里涌上阵阵满腹期待都喂了狗的滋味,虽然滋味不成滋味,但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理智平和地问他感想如何。
黄大力直接用新换衣服的袖子擦擦嘴,想半天才不着调地回了句“就味道怪怪的,不过吃完这牛头确实感觉脑子聪明了点。”
完了,还是傻的,这方子失败了。流云笃定地下了结论,转身不再想看他那憨样,一边构思着新配方,一边敷衍说道:“看来你们俩师傅来我这借炉子炼药还特意带你们俩来也不是随手带的,你们俩虽然资质不错,但毛病都太突出来,要不想回炉重造,这回就好好磨磨棱角吧。”
黄大力闻言七分汗颜,剩下的三分不服依旧支撑他辩解:“我不憨,只是很多时候没必要动那么多小脑筋。”
流云又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确实,你不是憨,你是又倔又憨。”
“……”
黄大力被流云的眼神所震慑,下意识想问仙子何出此言,可直接就一阵天旋地转又被抛入了画中。
流云顿觉空气一轻,再感受不到那令人窒息的脑子了,便又把目光投向画面,喃喃自语:“队友,来点作用吧!”
“段大哥,我也劝你一句此地危险重重,小心慎入。”
碑林丛丛,青烟袅袅,似地龙披鳞起于平地莽莽,黄沙转圜衣角四方。段孤城立于墓园三步之外,指尖剑旋、流光吞吐、寒芒明灭。莫闲找了块光滑平坦的卧石坐着歇息,也不见有所戒备,遥呼侠客问路的村口老伯常说的台词。
段孤城只来得恰恰好,恰恰好目送黄大力离开,但只用看到最后一幕他也不难推测出这片墓地有鬼,不然黄大力没道理最后会束手就擒,莫闲偏还如此好意提醒,那便是画了个千层饼等他来猜谜,可玩千层饼猜谜的下场多数脱不了被戏耍成小丑,段孤城长这么大大错小误犯了又犯都还从没被人当成过小丑,他是个惯于跳出囿窠的聪明人,人画了张饼过来,选择不只有接或不接,你还可以选择继续涂上几笔给它改成滑稽。
“公子宅心仁厚,身处险地仍先顾他人安危,段某人佩服,可惜试炼初衷尚不可违,段某人断不敢就此别过。”段孤城抱拳不紧不慢道,双臂微微遮掩住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随后段孤城便施施然席地而坐,紧跟着快速捏剑诀,细长飞剑如赋灵性以迅雷之势绕着墓园盘旋留下道道彗尾,彗尾如杂乱无章的涂鸦主题渐渐清晰最后以细剑为阵眼构成了一座庞大的剑阵,减震汲取天地灵气为自身而用,往复循环不见衰竭。
莫闲刚舒缓不久的心又狠狠一跳,一排脑门懊悔道:“我真傻,我怎么忽然就忽略了修仙世界理所当然会有阵法呢?”
“公子,这块墓园方圆不过几里,以我只能构筑这么小小一座困阵还是不难的,现在就不知道公子是要等到大力来对付我们两人联手还是现在就抢行闯阵了?”段孤城布完阵法后心里已经有了十成把握,说实话他都挺意外莫闲就那么傻坐在那看他布置完剑阵的,看他样子也不至于虚弱到站都站不起拉,这说明他大概率真就什么都不懂,只是借先到之利利用起来这片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墓地。
莫闲握了握手掌,还是感觉有些刺痛,身体的亏空虽然又补回来了不少,但日夜相伴同舟共济多年的右手有谁能给它快点补回来呢?他忽然对诸葛亮为什么非斩马稷不可有的感同身受了。这回稍微用脑子想想都知道是个死局了,段孤城不打算冒险,莫闲乐得能一直摸鱼,便索性随遇而安换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静静等待最后的时光,咸鱼这一块他真一直拿捏地稳稳的。
就在这片墓地上多躺一会吧,打鼾也不会吵到土里埋着的人,随手捞一把阳气就能蒸个桑拿,梦里最好有个迷路的黄大力,他过来得慢一点,摸鱼的时间就能久一点,要是他最终找不到路了,还能即兴给段孤城来首送别,浪荡到不认识的地方,继续一段紧张刺激的冒险,一个人的惊喜走走停停,刷刷小怪攒经验也不费劲。
莫闲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狐狸,醒来还没见过春秋,刚勉强小学毕业,他一个人也只能应付应付墓园里的低级小怪和恶趣味陷阱,而段孤城和黄大力都是名宿之后,他们刷这片墓园每个人都只需要出一只手,把段孤城和黄大力扔到莫闲面前去揍他,说明莫闲需要同时面对好多个自己的痛击,可这些流云都不知道,她没算过,也不在乎,她只想看到段孤城和黄大力联手操练莫闲,顺带让她有理由使唤莫闲来尝试她的新菜单。
流云的心与莫闲并不相通,她只看到莫闲躺在石头上却不知道他在想的是什么她要是知道,或许就会直接把黄大力放莫闲脸上了。可眼下黄大力还相隔甚远,段孤城偏又不知哪来的自信,很沉得住气地坐地上调息修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黄大力终于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流云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期待,对即将发生的结果感到索然无味。莫闲的行为总能超脱她的预料,她本以为莫闲会对这种游戏模式的试炼很感兴趣,至少在有段孤城和黄大力在后边给压力的情况下会表现的跟西漠獾王一样不断在濒临极限的战斗中突破自我,会血勇无畏地闯荡在画中世界里,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她甚至都用最好的药材烧最热的水做最好的药浴,可莫闲完全不吃这套,明明学道法学得老认真痴迷了,到了操练的时候依旧不识时务地把日常懒散的那一套带了进来,莫闲套路黄大力还看得她眼前微微一亮,认为莫闲是个好苗子,可又看到莫闲和段孤城两个老阴逼对决她就明白了事物的本质是一切都是黄大力衬托得好,甚至这两货本身也就挺坑的。
流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规则有漏洞,她的规则依人而定。
原有的结果在流云的预演中已经索然无味了,她大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剧本,掏出支毛笔在画上添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