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雀飞满堂,惊矍初醒人!
哄闹终有时,万鸣寻微声。
噼啪……噼啪……的声音在灰尘飞舞的校园,从楼上、楼下传来,
“他们学的那些只是皮毛,你过来,你过来跟着我,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一个绑着花头巾的小姑娘,露出幸福的微笑:“你快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过来,你跟我来。”
“冰淇淋!我最喜欢吃的冰淇淋!”绑花头巾的小姑娘突然收住了自己伸到半空的手:“不,我不能吃,爸爸不让我吃冰淇淋。”
“现在爸爸不在你身边,你吃了他也不会知道,再说,我不会告诉他的。你现在在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非常隐秘,没有人会打扰到你,你看,只有你和我,没有人会知道的。”
“真好吃!”戴着花头巾的小姑娘双手捧着冰淇淋,脸上笑开了花。
“我是不是没有欺骗你,你过来,我还有更好的东西要给你。”
“前面太黑了,我有点害怕!”绑花头巾的女孩儿,突然停住了她穿着黑色圆头皮鞋的脚。
“你是最勇敢的孩子,你不用怕,正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所以你才能遇到我,我才会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只要勇敢的往前走,你就知道,我为你预备了什么,你过来吧!”
“嗯!我是最勇敢的,我是最与众不同的。”绑花头巾的小姑娘刚抬起脚又犹豫了:“我还是害怕。”
“你回忆一下,这些天听了我的话,我骗过你吗?我让你失望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你都是把我最想要的给了我。”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对我说过,我是最勇敢的,我是最特殊的,我是最特别的。我与众不同,所以你想把最好的都给我。”
“不仅如此,而且你也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来,踏进来吧!”
“我是最勇敢的我无所畏惧,我要看到那黑暗背后的精彩。”
昏黄的阳光从硕大的窗户斜斜的照射进来,此刻的太阳仿佛也感到了一天的疲倦,想要躲到山后头,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可是在这个偌大的教师办公室里,满脸横肉的男老师,却唾沫横飞的刚说到兴头上。
“我就说啊!你这个孩子太没有集中力了,全校都在集合,准备在大操场上进行冥想训练,他可好,一直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别的女同学看,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儿子了,这冥想训练多重要啊……啊!那可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我们是响应人王的号召,你看所有人都在认真对待,不好好练冥想,怎么抵抗食人鬼附体?你听……!”满脸横肉的老师,突然右手扶在桌子边沿上,左手食指和中指合并,形成一个剑指,斜四十五度,手眼合并看向窗外。“你听这个噼啪……噼啪……的声音,这是什么,这可是南宗派道士,亲手传递的甩鞭,专门抽那些恶鬼的,每个孩子都是自愿放学不回家,留在学校练习,可你儿子又不练!要是食人鬼附体,那可不是你们一家的事,那可是整个学校的问题,是所有孩子和家长的问题啊!我说尼希米爸爸,你可得提高警惕,提高意识形态来看这个问题啊!”满脸横肉的老师看见小四还在东张西望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先是咳了一下,紧接着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哎!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其实这句话,声音说小也小,因为两步以外的人肯定听不见,但是说大它也大,因为这个声音正正好能让当事人小四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满脸横肉的老师一本正经的说道:“尼希米他爸,可是孩子的榜样,你可得做个好表率,虽然说你儿子不是最特别的,也不是最优秀的,更不是最勇敢的,但是我跟你说啊!你儿子努努力,还是可以的,不说有出息吧,至少混饭吃还是很轻松的。我把你叫过来,也是想提高一下老师和家长的疏通,为了能够更好的帮助到你的孩子嘛不是。”
“首先,我要感谢老师您的好意,对了,老师我怎么称呼您?”小四为了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故意先询问了一下老师的称呼。
“免贵姓刘,单名一个巍子,尼希米爸爸,你叫我刘老师就可以了。”刘老师端起面前的漆黑的茶杯,狠狠的嗦啰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哦!好的,刘老师,我叫小四。”
“小四,哈哈哈哈哈!”刘老师咋吧了一下自己的嘴,啐了一口,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舌头上捻下了一点茶叶的渣子:“尼希米爸爸,这是你的全名?”
“刘老师,不瞒您说,我们家是伊斯拉姆人的后代,你也知道,自从21年前发生了那起事件之后,我们就没有资格有自己的姓氏了,所以小四就是我的全名。”
“伊斯拉姆人……?哦……!”刘老师这个“哦”字好像是被什么咬到了舌头,说是说了,好像又只说了一半,他为了稳定听到伊斯拉姆人这个名词的情绪,缓缓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刘老师面无表情的细细琢磨了一下“伊斯拉姆人,那不是叛军吗!不是早被人王军杀光了吗?”刘老师浅浅的嗦啰了一口茶,咂巴了一下自己厚厚的嘴唇,放慢语速的说道:“伊……斯……拉……姆……人”刘老师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他的舌头依然被什么咬住了,说得那么的不利落:“是不是多年前和人王军”他在想怎么能把那些往事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不至于冒犯到这个叛族后裔,说不定他就是一个亡命徒,今天跟我摊牌就是要结果我呢!“你们都还好吧?”刘老师求生欲太强了,尽然一个疑问句,尽然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句标准的问候语,再怎送一个自己勉强的咧嘴笑。
“嗯!挺好的。”
“哦!是这样啊!”刘老师的脸,突然变得刷白,而且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块平躺在菜板子上,洗好了等着切的猪肉。他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也不知道他的嗓子是怎么了,雄赳赳的时候也清清,脸刷白,手发颤,也清清,就好像卫生间的马桶,不管有没有拉出翔,都要放水冲冲:“嗯哼!尼希米其实在学校一直也很听话,很好。”这个“很好”两个字,刘老师故意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嗓门:“只是偶尔会有一点点开小差,所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这次把……”刘老师在想要不要说敬语,最后求生欲还是胜过了他的面子:“我这次把您请过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孩子和他的成长环境,您这么一说呢!我就都清楚了,尼希米和您一家都不容易,尼希米平时有这样的表现,就更没得说了。”
“老师您别这么说,尼希米他确实有很多的不足,需要老师们的帮助……”
“不不不,尼希米爸爸,您真的可以放心,他真的很好,我嘴也很严。”什么叫他真的很好,我嘴很严,求生欲也太强了吧!都开始语无伦次了:“他会是个好学生的,我不会随便跟人说一些有的没得的,您放心,您放心。”刘老师真的害怕小四是亡命之徒,会要杀人灭口:“今天叫您来就是一个误会,我家里也有老人和孩子,我知道那种家人等着,盼着我回去的感受。他们都需要我养活。”为了不被杀死,连上有老下有下这种老掉牙的借口也搬出来了吗!“所以,尼希米爸爸,你放心把尼希米放到学校吧!您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刘老师在说完这番话的同时,“腾”的从自己坐的椅子里站了起来,冲着小四一个超过九十度的深深的大鞠躬,同时说道:“就请您放心吧!”
这个九十度鞠躬的姿势一直保持在小四面前,小四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诞了,所有人都生活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努力粉饰着这个世界的虚谎。
“刘老师,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听到小四说话的刘老师,突然挺身,然后又是九十度鞠躬:“您请说……”
小四心里想“现在说出我是伊斯拉姆人的后裔的我和刚刚十几分钟前坐在刘老师面前的我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同一个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的唯一的改变,就是无形当中认知的改变,无形的认知,无形的事物,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每一个人。”
“刘老师,是这样的……”
听到小四说话的刘老师,再次突然挺身,然后又准备九十度鞠躬时被小四一把扶住了:“哎呦哟!可以了……可以了刘老师,我就是想跟您说个正紧事。”
刘老师突然面露难色的看着小四:“您这个正紧事儿,我这样的身份到底能不能听,对我来说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呢?”
“能听,我亲爱的刘老师,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放心了。”
听到小四说他放心的刘老师,突然热泪盈眶:“谢谢,尼希米爸爸的信任,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小四摇了摇手,表示大可不必:“其实,我就是食人鬼附体的亲历者……”
听到这句话的刘老师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小四的面前:“尼希米爸爸,您这不会是要找借口杀我,然后把我碎尸吧?”
“不是的,我说的是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在人王四世登基执政的第五年,那年我们族人深受食人鬼附体困扰,又被人王军追杀,我们只好分散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了活着,每天都生吃老鼠,如果谁被食人鬼附体,我们就用石头把他打死,那天这个厄运临到了我的身上。本来我也是要被族人用石头打死的人,但是,那天公主苏来了,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和一个十四五岁的人王军战士,进到了我们这个黢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公主苏,人王四世的小女儿,那个信基督的那个?”
“对,就是她,她来了,她进入了我们黢黑的世界,她带着基督的光,进到了我们族人中间,她说是基督吩咐她来的,她把基督的光传递到了我们每一个人心里,于是驱散了我们内心里的阴暗,驱散了那付人身体的恶魔。让圣灵进到了我们心里面。于是我们都得救成为了神的儿女,开始享受神同在的祝福的人生了。”
“尼希米爸爸,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您是在跟我传教吗?”刘老师尽量瞪大他那被满脸横肉挤得快要眯成缝的眼。
“你认为这是给你传道吗?那你愿意相信这位基督吗?”
“我还不太了解,想要再了解了解。”
“信基督又不像是谈恋爱,哪来得先了解再相信啊?信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没有信,哪来看得见?再说你们那些南宗的抽鞭子方法,根本无法根治食人鬼附体的问题,那只是杯水车薪,请大鬼赶小鬼。惟有基督,唯有神的国,唯有圣灵,这才是孩子们真的需要的答案。”
窗外仿佛有人在喊什么,这时噼啪……噼啪……孩子们练习抽鞭子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这么安静,发生什么了?”刘老师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小四。
窗外的那个声音那个喊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人从……,快……啊!快来人啊!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快来人啊……”
刘老师立马跑出了办公室,也不知是因为关心孩子的安危多一些还是关系自己的饭碗多一些,小四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个绑着花头巾的小姑娘,躺在楼下的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