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好是休沐，外面飘着零碎的雪花，苏明起了个大早，陈氏伺候他梳洗穿戴
“老爷，您今日休沐，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睡了，我去母亲院儿里看看”
“妾身陪您一起吧”
“还早，你在睡会儿吧，我自己去就是了”说完从陈氏的手里接过幞头戴上出门，陈氏交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扬了扬
“老爷昨晚散值回来后去过了李姨娘哪儿？”端着水盆的容嬷嬷回道
“老爷去了，奴婢听说后去将老爷喊了回来”
“我就说昨晚回来怎么沉着一张脸呢，对了那他今日这么早去母亲哪儿院里做什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哎，你说他是不是想去替那贱婢求情认错啊”
“老爷也知道老夫人一向是不喜欢李姨娘的，应当不会为李姨娘惹得老夫人不快吧”
“这可就不一定了，没准儿那狐媚子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呢”
“那夫人您刚才怎么不留一留老爷。若是让老爷惹老夫人不快了”陈氏勾唇笑了笑
“老爷为了那贱人上赶着要去，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夫人说的是”
这边苏老夫人刚穿戴好闭着双眸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轻轻地拨动着，何默默弯腰低声道
“老夫人，大老爷过来了”苏老夫人懒怠的掀了掀眼皮看着苏明
“今日休沐怎地来我这儿院里了”苏明躬身行礼
“儿子有些日子没来看您了，今日休沐便来看看您老”苏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着他，什么有些日子没来了，前几日才来看过又垂下眼皮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母亲慧眼，儿子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哼，少来”
“母亲，儿子今日确实有一事相求”
“哦，说说看”
“昨个儿，玉娘不懂事同母亲院儿里的丫鬟起了争执”
“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丫鬟也罚了，怎么，你那姨娘不满意？”
“没有，母亲，是玉娘也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些，恐会惹母亲您不快，她知道母亲不愿见她，所以儿子替她来向母亲您道歉”苏老夫人唇角扬了扬只是那笑容满是嘲讽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怎么一沾到后院这妾侍的事情就犯糊涂，我知道你嫌陈氏不温柔似水，李姨娘倒是温柔妩媚，你的心也全给了她，虽说她没有正室的名分可这吃穿用度那点儿比正室差了”苏明的脸色有些尴尬，苏老夫人继续道
“我已经同你说过多次了，你疼她我管不着但不能因着她损坏了咱们苏家的百年名声，昨个儿事情若是传出去了”
“儿子知错，是儿子思虑不周”
“行啦，每次来了都是认错，你没说烦我也听烦了”苏明愈发的尴尬了，面带羞愧却又无言以对。
何嬷嬷端了热茶上来
“老夫人，今个儿老爷似乎有话还没说完”
“说与不说也就那些了”
“我听府上的丫鬟们在说李姨娘因着老夫人您养四姑娘的事还有为四姑娘请教书先生的事对三姑娘态度不太好”
“暂且不说那李姨娘如何，云晴倒是一个好丫头”
“是呀，三姑娘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可惜没一个好娘，别人的娘都是一门心思的为自己子女的前程考虑，唯独她倒是想着怎么独得老爷的恩宠”
“嗯，等她订亲时我多少也会帮她选个好人家”
“老夫人心善，三姑娘知道了定高兴”
“你去瞧瞧四丫儿起来了没有”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在玉兰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又保暖的云卿带着蒹葭过来了
“祖母”
“来，到祖母跟前来”
“好”云卿站定在他面前，她上下打量着云卿，还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上学堂的日子”
“嗯，吃了早饭嬷嬷就送你过去，你且在课上仔细听，认真学知道了吗？”
“知道”
“如果有不懂的该怎么办？”
“问先生或则是姐姐们”
“嗯，不错”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抬头问何嬷嬷
“嬷嬷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
“走，咱们吃饭去”
“好”云卿用过早饭就由何嬷嬷抱着去了学堂，蒹葭拿着书卷跟在后面。
学堂在苏府的西边儿，屋子不大，打整的十分干净，摆放了六张小书案，屋子中间放了一炉子里面有木炭，一身灰色袍衫的先生已经坐在书案后看书，何嬷嬷交待了云卿几句便离开了。
除了在备嫁的云蓉没来，其他几位姑娘都来了，云卿坐在云意的后面，云柔坐在云卿的身后，先生见人已经来齐了并未打开书卷，而是先大概地讲了一些儒家经典之作，云卿听得很是认真，其他几位姑娘倒是有几分兴致缺缺的模样，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长髯，看着她们提问
“你们当中可有人知道东汉和帝的皇后邓绥啊”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做答，她们平日虽有看书，但看的不过都是一些易懂的书，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学习四德，古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在长安诸多高门贵府中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都会请先生上门授课，苏府算是落了后，若非老夫人心疼云卿恐怕到她们成人出嫁也不会请先生来教。
先生看向云卿问道
“黄色衣裙的小丫头你可知道”其他姐妹看了过来，屋内穿黄色衣裙的也唯云卿一人，她自然知道，但她不想说，说的多了做的多了难免不会引人起疑，只见她傻愣愣地望着先生
“先生您是说我吗？”
“自然”
“我，我不知道”先生摸着胡子笑了笑
“不知者无罪，那老夫今日就给你们讲讲东汉和帝的皇后邓绥”
“好”
“话说这邓皇后啊，当真是一个好学的女子，年幼的时候就喜爱读书，时候就很爱读书，六岁便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但是她如此勤奋好学，但她的母亲却看不下去了，觉得女子呀应当以四德为重，读那么多书是想要当女博士吗？邓皇后孝顺，不好忤逆母命，于是她白日学习四德，晚上自学经书，后来做上了皇后，垂帘听政时，处理政事很是得当，这都归咎于她的少时好学，所以几位姑娘们应当要好生学习，将来出府管一家之事也能拿捏住一个主意”
“是”接下来先生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们，拿着戒尺的手背在身后，看她们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他所说之字
等到中午时分，该用午饭了，外面的小雪转变成了大雪纷飞，屋檐上，树枝上已经停上了积雪，德康院儿里，丫鬟婆子们将堆积在院子里的积雪扫走，屋内烧着炭，暖洋洋的，苏老夫人背靠在软榻上，腿上搭着一条薄衾，何嬷嬷端了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递给她
“老夫人，用茶”她慵懒的伸手接过，抿了一口问道
“外面雪可停了？”
“方才又下大了”
“四丫儿应当是下雪要回来了吧”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玉兰方才迎四姑娘去了”
“好，那你快些让翠竹把四丫儿爱吃的糕点端上来，对了，屋子里的碳火烧旺一些，莫要让四丫儿冻着了”何嬷嬷笑着一一应下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碳老奴已经添置上了，糕点也命绿竹去厨房端了，正好四姑娘饭后用一点，还吩咐厨房里的人今日午饭多做了一些，熬了黄耆羊肉给四姑娘驱寒，去骨鲜鱼脍，炙鸭点椒盐，兼皮熟肉脸，醋芹，橘子”苏老夫人满意的笑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得我心”
“这都是老奴应当做的”
“你也来坐着歇会儿吧，陪我说说话”
“好”于是何嬷嬷坐在苏老夫人的下首，与她说起年少往事。
云卿穿着淡黄色的衣裙，头发扎成两个小髻，乖巧的坐在软垫上，屋子里的炭火已经渐渐不暖了，伺候在外面的丫鬟也不在添碳，先生说了一句下学，云卿等人都起身双手伸出交叉行礼恭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