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被五条警犬步步紧逼着向后倒退,直到退至张欣雨的脚边。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再退一步,直面五条恶犬的将是张欣雨单薄的身躯。她会被它们撕成碎片的。
鲜血顺着刘昊的脚杆淌下来,流得满地都是。他每挪动一下脚步,牵引着身上的伤口,仿佛又被撕开了一寸。刘昊努力装出勇敢的样子,将他的牙齿翻在嘴唇外面,借此恐吓和警告面前的那五条身强体壮的警犬。可是,这样做毫无效果。
五条警犬缓缓向前逼近,仿佛猎食者在面对猎物的一刹那,总是先潜行匿踪,然后给予一击致命。
刘昊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可是他却分不清是恐惧、还是伤痛,令他颤抖得如此剧烈。
直到张欣雨温暖的手掌抚在他的伤口处时,她的手掌上升起一层淡黄色的光芒,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刘昊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空气中闪烁着温暖光辉的颗粒。虽然伤口还在淌血,但是身体的疼痛感全消。刘昊又能行动自如的奔跑跳跃,不再受到伤痛的束缚。
为首的警犬见到刘昊龙精虎猛的样子,稍微迟疑了片刻,似乎对刘昊能突然恢复行动力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它只是稍稍停滞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对刘昊优越感,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步步向前进逼。
一阵“嘎吱嘎吱”的轮轴声响起,舞台中央的升降台徐徐升起,那座被斩首的丑国总统雕像重新回归舞台中央。雕像黑色的翅膀上被行为艺术者淋上了鸡血,突兀地出现在舞台中央,令人心生费解。
警犬们停下脚步,敬畏的注视着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大家伙,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野兽。
与丑国总统的断首雕像一起升上来的,还有那位身材强壮,胸口插着两把宝剑的肌肉男。
他一现身就拔出宝剑,面朝五条警犬,护在张欣雨和刘昊前面。
“张欣雨,你先走,这里交个我了!”肌肉男说。
“你是?”
“快走!”肌肉男抡起宝剑迎向冲在最前面的警犬。
“这边来!”凤九突然从幕布背后探出头来,大声向张欣雨和刘昊招呼。
不见可乐的身影。
此刻并不是纠结细节的时候,刘昊护在张欣雨身后,逃入幕布后面。
他回头望了一眼。肌肉男被两条警犬咬住两只胳膊,强壮的身躯根本毫无用武之地,瞬间被掀翻在地。领头的警犬正扑在他的身上,朝他露出锋利的牙齿。肌肉男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
警察搭起人梯,好不容易爬上舞台。他们七手八脚的给肌肉男上了手铐。
那名手持电枪的警察,第一时间向刘昊开了一枪。充能电极弹正中刘昊的后背。
电流在空中打了一个闷屁,电弧“刺啦啦”一闪,却对刘昊毫无作用。
就在那名警察诧异的眼神中,刘昊跟随凤九和张欣雨,沿着后台的通道夺路而去。
凤九带着张欣雨和刘昊从一条藏在衣柜后面的密道逃了出去,来到开阔的大街上。
月隐重云,大雨哗啦哗啦地下个没完没了。海边城市每年七八月间,受到雷雨侵扰本在预料之中,但是这样大的雨势还是极少见的。据官方报道,这是一场五百年一遇的特大雷雨。
门口停着一辆熊猫牌小电驴,凤九将一个印着幽灵图案的头盔交到张欣雨手中。
“你的保时捷呢?”刘昊诧异的问道。
“租的,别问那么多了,警察带着狗,一转眼就会追过来。”凤九急躁地回答道。
张欣雨戴上头盔,突然问道:“凤九,你为什么帮我?”
“跟警察做对多有意思,大爷我就这么任性。别他妈的磨磨唧唧的,赶紧骑着我的飞车,滚蛋!”凤九大声说道。
刘昊蹲在小电驴踏脚板位置。
张欣雨拉起电门,小电驴“呜”的一声,冲入雨幕中,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瞎子?”
“在。”
“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
“嗯。”
“关于我为什么要离开皇朝娱乐的事,你想听吗?”
“想。”刘昊回答。
刘昊安静地等待张欣雨说下去,可是她却一直沉默着,似乎还有些犹豫。
大雨倾盆而下,丝毫不怜惜这对落难少年。小电驴在暗黑色调的街道上,左冲右突,却怎么也逃不过雨势的笼罩。
东方的天空推来重重青色的浓云,如同一副山水泼墨,翻滚的都是砚台中的笔墨。
“算了,还是不说了,我怕你看不起我。”
“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还有人比一个眼盲的人更可悲的吗?”
“天亮了,送你去医院吧。”张欣雨转移了最初的话题。
刘昊不急着探究张欣雨身上的秘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她要是不想说,一定有她的苦衷。
“不去了。可乐不在,我自己去了,也没有用。总不能直接告诉院长,我和可乐交换了身体,我现在是一条会说话的狗狗吧。”
“说得也是。只有孩子和老人才会相信美好的童话,其他人只会把你当成怪物看待。要么装进笼子里面猎奇,要么送到实验室里拆解。”张欣雨娓娓道来,就好像在说她自己一般。
刘昊忽然想起来,张欣雨不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吗?她的一双柔荑会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抚平伤痛。
其实他俩都不奇怪,一个是坚强面对人生变故的盲人少年,一个是心中执守善念的名星少女。奇怪的是那些头上生角身后长尾巴、披着人皮白日行走的怪胎,他们明明是妖怪的心,却自以为是人。只是没人看得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当东方的石青色的云朵层层推进,直至吞没暗黑的时候,七月的雷雨渐渐舒缓下来。零星的雨花落在被大水淹没的街道上,激起的水花溅起冰凉的水珠。张欣雨的身子冰凉,微微颤抖的小腿不断触碰着刘昊的身体。
刘昊将下巴轻轻搭在张欣雨的腿上,若有似无的借她一些温度。
也许是张欣雨故意为之,又或者一切本来都是天意。小电驴在穿越迷雾,带着张欣雨和刘昊来到第一人民医院正门口。
医院门口,数名疲惫不堪的特警队员,正斜倚在拒马路障边小睡。雨滴顺着这些年青特警的钢盔滑落,滴答滴答的落在盾牌上。世界静得只有雨滴的声音,就像这些特警队员只是几尊雕像而已。
听到电机的“滋滋”声,特警队员猛地睁开眼睛,强打精神,望向烟雨迷茫的晨蔼。
“前方戒严,禁止无关人员进出。”特警队员对着雾霭大声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