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钱,医生护士的动作开始变得麻利和迅速,就算是晚上九时,他们也照样的人员到位,器械准备。
就在要把冯绿茵推入手术室的时候,穆仁生扶着她的床沿,想以鼓励的眼神支持她。谁知,她的眼帘开阖时,却变得炯炯有神而坚贞不渝,爱慕的火光像要随时喷薄欲出。
穆仁生瞬间像被电流击中一样,老实的脑海里正想揣度冯绿茵那一种激扬而情深的眼神表白,呆站在一旁,手不自觉地扶着手术车不让它前进,待医生从旁催促了,他才懵懂而重重地向她点了点头。冯绿茵欣然地躺下,开始进入手术室,接受死神的审判,开始接受她坎坷命运的运转。
医生告诉他们,冯绿茵的手术要做六七个小时,一旁的罗妮苹就劝穆仁生回去休息几个小时,起码要在小茵出来的时候,给一个精神奕奕的穆仁生她看。
穆仁生这才奇异地望着罗妮苹,感受着她的关爱,他更多的是是庆幸,她没有在这次追杀当中受伤,她不仅算是这场追杀的幸运者,也算是穆仁生心里唯一的安慰。穆仁生情不自禁地把她轻拉过来拥在怀里,细语地告诉她:“幸亏你没有受伤,幸亏还有你,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良心。”
穆仁生这一真情流露的拥抱,可把罗妮苹拥得小鹿乱撞,脸红气喘,一双小手不知所措。
“好吧,咱们回去吧。”穆仁生适时放开了怀抱,一把拉着罗妮苹的手就往医院一楼走去。在他的心中,罗妮苹没有受伤也是他的幸运,他内心开始为了珍惜这份幸运而舍不得放手。
在罗妮苹的心里,这个帅气师父不仅有着奇异的力量,还有着比常人更为细腻的真性情,能够傍在穆仁生的身边,她感到的不仅是幸运那么简单。
穆仁生在路过门诊部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罗妮苹惊讶地望着他,他倒退了几步,远远从走廊透过诊所的门口窥看诊所内的情形,里面有两个人,他觉得很是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
“啊,他们是今天早上来买郁金香的那对情侣!”罗妮苹和那女的交流得最多,她也给了罗妮苹一个好学的印象。
“他们怎么了?”穆仁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瞥见他们的身影后,自动地停下脚步,此时,他看到了那女的在男友的搀扶下趔趄着以手遮额,犹如一只放了气的气囊般软弱无力。
“不会是中毒吧?”罗妮苹也远远看过去,感觉那女的晕得不得了。
中毒?他们为什么会中毒?是中了郁金香的毒?为什么这么容易中?为什么?罗妮苹的一句话,牵起穆仁生内心满腹的疑惑。然而,所有的疑惑都被一句话划破:“因为,你卖给他们花,收受了他们的利益,违背了你法力的原则,总会有一方遭到报应或天谴。”
报应!报应!又是一宗因为卖花给人引起的个案吗?这些都是因为他拥有了那奇异的能力后,想借着它为自己的工作赚取报酬的后果?本来很正当的行为,在它的面前,也成了一种另类的贪婪,甚至被贪官贪了几十个亿去也没有遭受那么即时而巨大的报应!
罗妮苹见穆仁生不言语,扭头望向他,却发现他双眼圆睁,一脸凝重的样子。
“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穆仁生及时收回了那犀利的眼神,黯然地拉着罗妮苹就走,这次,他握住罗妮苹的手握得更紧了!
罗妮苹从那握手中感到他浓郁的关爱,又源源不绝的由彼此的手心中互相传递。
“啊,是了,那些凶手都抓到了吗?”路上,一直沉默的穆仁生突然有此一问。
“听说还没有呢。那天,他们不小心误砍了小茵的双臂后,赌处逃散了,还是有位小姐报了警,带着救护人员找到小茵的。我是在送小G回去后,再折回来看看的时候,看到的。”罗妮苹也顺便说起了她自己的行踪。
“有位小姐?”穆仁生很感激这个及时出现的小姐,只是没有去想她的及时和好心,与自己有没有关联。
回到三楼,穆仁生松开罗妮苹的手,故作轻松地对她说:“好了,你回去睡吧,睡饱来,我们明天还要去照顾小茵的。”
罗妮苹怅然若失地说:“嗯。你要先洗澡再睡哦,噢,你还不知道你的新衣服放在哪里吧?我找给你。”说完,她走进了穆仁生的房间,从衣柜里搬出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衣和一条白色牛仔裤。
“换这套吧。比较清爽。”
穆仁生很是感动,他毫不避忌地说:“看,你没有受伤是多么好的事啊!”
罗妮苹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幸福得很:“是什么好事?”
“像我妈啊,把换洗的衣服都替我拿了。”
罗妮苹一听,感觉不对头,便嗔怪地说:“呀,看你把我比喻成老人家了?”
穆仁生连忙更正地说:“呵,我的意思是说,你阂妈一样,都有一副菩萨做的好心肠,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不应该受伤的。”
“那,你就要好好保护我啦!不然,明天都没有早餐你吃哦。”说着,罗妮苹走出了他的房间,“好了,我不妨你洗澡了,我上去了。”
望着罗妮苹仔细地替他关上屋门而去的倩影,穆仁生在内心里暗暗地发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穆仁生听从罗妮苹的话,洗了澡,换上了蓝衫白裤,照照镜子,里面一个湿发凌乱,但发型走俏,剑眉星目而瘦脸显俊的小伙子也在紧盯着他,他除了那点乡土味未褪之外,还是帅得令人窒息。
但是,他没有遵循罗妮苹的说话,在洗了澡后安然入睡,这时候的他,选择拉开了屋门,走出屋外,走下楼梯。
转入小巷子,他看见了另一头里,站着一个小女孩的倩影。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神秘少女冷然地问。
穆仁生不瞒她说:“伤害小茵的凶手没有抓到,我要替她报仇。”
神秘少女则嗔说:“你好像到现在还不明白这种状况,小茵的状况是代你领遭了报应。”
“正因为是她为我代领了,我才决定还她一个公道,替她把凶手揪出来伏法。”穆仁生正气地诉说。
神秘少女大摇其头,“报应,是不可以复仇的!这世间,许多人都不承认他们所遭到的就是报应,而认为,他们只是经历了一场不应该的意外,他们需要赔偿,需要凶手伏法,需要大量金钱来填补一场缺失;殊不知,更因为这样,才会滋生和演变出人类无休无止的争斗和纠纷,令本来平和的人生充满了惊惶和曲折。”
爱憎的火种令穆仁生听不出这是一段醍醐灌顶的良言,他仍然被小茵鲁莽而纯真的举动深深地感动着,此时,如果他不为她做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他觉得无法平衡小茵对他的深情,“小茵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一点都不做,我对得起她吗?”
“如果因为这次复仇,而给她的将来带来更大的惊惶与困窘,那不是更加的对不起她吗?”神秘少女也反诘他。
穆仁生还是不明白,“怎么会呢?我只要把那个砍她的凶手抓到,交给警察,让他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还小茵一个公道,我又哪里对不起她了?”
神秘少女冷冷地说:“但你没有想到人家也有血性的亲人,也有热血的好友,人家不去找法院的麻烦,不敢招惹你的法力,但总可以令到弱不禁风的小茵,随时带去恐惧与不安,这就是冤冤相报的开始,代代恩仇的起源,是没有尽头的。”
穆仁生气愤地问:“难道,你就让我这样一起龟缩着,任让他们继续在眼皮底下胡作非为吗?”
神秘少女苦口相告:“每一个人,做任何事,都得为那事情的后果而负上责任。做好事的得到褒奖,做坏事的得到惩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自有恶人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敌,不需要你刻意的安排,他本身的命运流转总会让他到处头破血流,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穆仁生激愤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去寻仇,甚至不再去追究小茵的伤害?”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小茵的伤害,是替你代领了天谴,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已经得到了报应。你应该就在这里打住,就这样停止了。不要再节外生枝,滋生事端,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不要再让罪恶缠上自己的善良,不要再让黑暗染污自己的清白,不要再蓄意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不要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当中去,这是相当严重的。”神秘少女依然苦心相劝。
穆仁生终于痛苦地认识到,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贪心恨知所造成的悲剧,“那,那我总该做点什么吧?”
神秘少女说:“尽你所能,替小茵接驳回双手,才是你该做的事!”
这一番话,像飞刀留笺一样,尾部的余震在穆仁生的心里仍然激烈地嗡嗡回荡。
神秘少女又说:“还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你如果继续去做一些救树收钱的话,得到报应的往往是你身边的人,而不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能力它是非牟利的。正如你把一只鸡救活,转手又把它给出卖了。它最后依然逃不了被宰的命运,你没有使它真正摆脱了困境,它在你救它的时候对你心存感激,在你把它出卖的时候心怀怨恨,你没有玉成一件好事,反而作了孽,替自己积聚了报应,天谴到你身边的人。”
“这样一来,寻仇的事,孰对孰错,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神秘少女一个飞纵,跃上楼顶,在月色下,遁影而去。
穆仁生低头深思了片刻,最后他剑眉一轩,还是走向了小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