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凝重的气氛蔓延着,一具又一具尸体陈列在地上,死状都出奇的惨烈,全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撕裂伤,似乎是被野兽疯狂的啃咬过,而且每一个死者的心脏都被挖了出来。
堂上,虞慕谌静静的听着差役禀报案情,脸色却越来越差。这案子就是个无头案,偌大个官府,竟没能查出任何一点线索。
“案发周围那些百姓都细细查问过了吗,就没有人撞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虞慕谌身边的小侍卫问道。
“大人,都查问过了,实在是没有呀。”差役苦着脸回道。
“行了,下去吧。”小侍卫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差役下去。
差役退下后,虞慕谌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回想着今早被皇帝孟玮召进宫时的情景。
上书房里,皇帝处理着桌上高堆着的折子,而虞慕谌则在一旁候着,不发一语,默默等着陛下处理政务。
终于,皇帝从一堆折子中抬起了头,然后说道:“近日京中不安,一件件命案,闹的是人心惶惶,那些衙役更是一个比一个无能,整整一个月,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命案反而越来越多,朕忧心啊。”
虞慕谌静静的听着,看着皇上神思疲惫,似乎已被这事烦扰了许久,但他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等着皇上接着往下说。
“慕谌,你可有办法替解忧?”
“官府查找多日,却无半点线索,说明犯案之人非常谨慎,一时间恐怕难以抓到此人。不如先全城戒严,派士兵日夜巡视,如若那人再犯,士兵便可一举将其拿下,若那人有所忌惮收了手,也可暂时缓解城里人心的不安。”虞慕谌俯身拱手恭敬的回道。
“那这事就交给你。你来办,朕才放心。”皇帝孟玮从桌后走到虞慕谌面前将他扶起,又道,“慕谌何必这样,你我虽君臣,却从小一起长大,你数次救我于危难,此等情谊,又何至于如此生疏,从前你可从不这样。”
“陛下如今为君,这是臣下该行的礼,何来生疏。”虞慕谌仍旧恭敬的回道。
皇帝孟玮见他如此,也只能轻叹着说道:“此前你在府中练武时受了伤,可未曾想边关突然告急,伤还没养好便带兵出了征,后来要不是早朝时朕看出你有所不适,派了太医去你府上,朕还不知道这伤竟拖了那么长时间没好。如今在京里养了这些时日,可好些了?”
“臣好多了,陛下不必挂怀。”
皇帝拍了拍虞慕谌的肩,又道:“一会朕会让他们再送些上好的补品到你府上,你替朕好好将京城里的这案子料理妥当,也好让朕心安。行了,你先回去吧。”
“臣定当尽力而为。”说完,虞慕谌行了行礼,便退了出来。
或许皇帝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还未等虞慕谌完全离开上书房,自己的神色便有些变了,眼里多了忌惮和难以言说的揣测。
然而如果不是转身那一瞬抬了抬眼,虞慕谌也未曾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府衙里,虞慕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堂下院子里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只觉得这件案子恐怕会比想象的复杂许多。
相府,邸灵祁刚一回来,就发现院子里多了许多下人,来来回回的搬着箱子,很是匆忙。不一会,就有人来通报,之前返乡探亲的相府夫人回来了,现在要见她。
相府夫人年前就已返乡探亲,一直未归,故而邸灵祁恢复神智之后,并没有见过这位夫人。
不过这位夫人是父亲邸岷再娶的续弦,而邸灵祁的亲生母亲前相府夫人,在她还是孩童时便已去世。
据说续弦的这位夫人出身商贾人家,身份并不高贵,身体也一直不好,当时邸相突然迎娶这位夫人时,朝野上下乃至京城百姓都大为震惊和不解。
回屋换了身衣裳后,邸灵祁才不慌不慢的往夫人的院子走去。
府里的下人干活也算是麻利,不过回屋换身衣服的时间,再出来廊上便已不见他们搬行李的身影。
刚到院子门口,就有个小丫头上来,领着邸灵祁往屋里去。
一进屋,迎面拂上来阵阵暖气,一下子竟有些不适,如今已然初春回暖,这屋内竟还烧着炉子。这时里屋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似乎是进屋的人带了冷气进来。
往里走,一位身形单薄的夫人无力的靠在椅榻上,满是长途奔袭的疲惫,用手帕掩面咳着,面色苍白。只是即便病气侵体,却还是不掩其美貌。
“见过母亲。”邸灵祁恭敬的说道。
闻言,夫人身形一滞,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邸灵祁,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也就了然了,淡淡地说道:“你从前,不会唤我母亲。”
这时,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嬷嬷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来到夫人身边,关切地说道:“老爷新寻的方子,夫人快趁热喝了吧,这样药效才好。”
黑黑的药汤很是浓稠,不过一会,药汤的苦味便肆意侵袭了整间屋子。
又是苦到不能再苦的汤药,夫人深深皱着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接过药喝了下去。
“回来的路上,收到信,说你先前落水落下的疯症好了,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却又说你记忆全失,不免有些担心,就想见见你,如今看你学得如此稳重懂礼,也放心了。”说着,夫人忍不住咳了咳,缓了缓,方又接着说道,“我身子不好,喝了药就犯困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你便先回去吧。”
邸灵祁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母亲好好休息,灵祁就先回去了。”
刚出屋子,邸灵祁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夫人和嬷嬷的声音。
“今日的药,味道有些奇怪,知道老爷是从何处寻来的方子吗?”
“听姥爷身边的小厮说是从一位云游的仙道那求来的,可难得了。”
“云游的仙道?”
“夫人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着便是,奴婢扶夫人去休息吧”
那怪味是腥味,药里加了带血的药引,方才那嬷嬷一端上来邸灵祁便已然闻出来了,虽然加了很多其他的药材,但却没有办法完全盖住。
她往院子外走着,却也暗自想着,自己之前和这位夫人相处似是没有很融洽,但她仍然有所挂心,想来是心善之人,只是可惜了,未得上天眷顾。
她的体弱之症已经很严重了,虽然有汤药拖着,恐怕也时日无多,这次回去探亲,估计也只是想回去见家里人最后一面。
然而就算这样,父亲邸岷仍然在为她寻药,由此可见,用情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