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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夜逐碧诺

且说蕙心、蕙意两位大师入室休息,刚过半夜不久,庵中四周归于一片宁静。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轻洒大地,如纱似雾,中南山笼罩在了柔和的月色之中,呈现出一派静谧祥和之气。

偶尔有乌鸦惊啼,野狼低吼,尽管如此,却更增加了一份静宜,大山在沉静之中安睡着。

陡然间,无尘庵上空遁出了两个身形如电的身影,一白一黑,一前一后,互相追逐,在漫漫行空之中显得轻松飘逸。

一股阴冷的气息很快暗卷而来,无尘庵山门外树林上空顿时弥漫着阴森的煞气。

只见前边那白影体态娇美,身形如燕,小脚偶踏瓦片毫无半点声响,如雨燕低飞,又似蜂鸟翔疾,显得很轻松自在。

紧跟在身后的黑影,仅三丈有余之远,那一道黑影更是诡异,身形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气势磅礴,犹如一道黑色旋风疾驰而来,欲将一切卷入似的,简直刚烈霸道,暴殄天物。

虽然身形与白影相比,稍显魁伟,但是御空自若,毫无半点颓废之象,只听到呼呼风声耳边作响。

这两道影子在偌大的无尘庵内,时上时下,时隐时现,时低走,时盘旋,好不激烈。

偶尔在屋檐出现,时而滑翔到了林间,貌似一只气势汹汹的老鹰,正追逐一只可怜的白兔,丧心病狂。

穿梭于清净的无尘庵中,激起了一阵阵疾风肆虐,佛门之地充斥着杀伐之意。

突然,那白影在屋檐一角陡然刹住了脚步,身形顿时当空一顿。

那道黑影见势也急停了下来,降落到了屋檐的另一端。

只见那白影手中亮出了一把暗发着淡淡蓝色微光的剑,映着皎洁的月光,那剑微光闪闪,显得异常的美丽显眼,那微光与这乳白色的月光交相映村。

此刻,那月光也黯然失色了,蓝色的光陡然盛了起来,变得杀气奔腾,似有海水拍岸,暗流涌动一般。

那光游离不定地游走于剑刃,那白色纱衣无风自飞,飘飘若仙,超凡脱俗。

“你以为你逃到无尘庵,我就害怕了吗?”黑影直线传音入耳。

黑影见此地此势,似乎心有所忌惮,尤其气势凌人的蓝光,也被震慑住了。

似乎犹疑不定,不敢前进一步,只是冷眼瞧着那白影手中怪剑。

“你到底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跟踪于我!?”寂寥的夜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如潺潺流水,甜美悦耳。

这声音是用内力传来的,黑影听得很真切,只见那黑影潇洒地背起了双手,似乎毫不在乎似的。

仰望着孤冷的月夜,摇头微叹一声,没想到此女子竟然不求援,那么今晚自己就势在必得了。

“唉!这‘碧诺神剑’可真是配对了人儿啊!要是让那‘妙手神尼’拿着,还真是糟蹋了!可惜你也活不久了……”

这男子声音低沉浑厚,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他似乎对这个地方有所忌惮似的。

话音虽小,但句句入耳如玉石掷地有声,这足以见证他精神力醇厚,修行境界不低。

虽然他夸自己配用这剑,白衣女子闻言甚是嗔怒,却又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而对方有意激怒挑衅,也不中其激将之法。

白衣女子便强压着性子,只好反唇相讥,图个口舌之快。

“噢!尊师不配用这剑?那你用这剑就合适了吗?你用这剑简直就是脏了它的圣洁!肮脏!”说完冷哼一声,尽是不屑之意。

却始终没有收回手中的剑,她低头凝望着手中的剑,似乎此剑通灵,知晓主人的心意。

黑影人闻声,并没有外露心中的怒火,自知这女子有意讥讽解嘲,便又微叹一声。

“唉!老朽当然不配用这剑了,这剑只配那些痴情女子为情痴狂,挥剑划破花容月貌,可惜啊可惜!却依旧得不到那负心薄幸汉的眷顾啊……”

言语之中甚是苍凉之意,似乎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修行界老者都知道“妙手挥剑破花容,只为负心薄幸君”的凄美故事。

当年“妙花仙子”刚刚出道,依仗“碧诺神剑”力压群雄,以其高超医术救人无数,受到大陆众多修行之人仰慕,个个都想与其结为神仙眷侣。

遗憾的是,最后却为情所困,愤怒之下挥刀自毁容颜,落发为尼,隐居于世。时隔17年后,这碧诺神剑再现于世,又怎么不受人觊觎呢?

这话进入白衣女子的耳朵,言说自己师傅的痛处,又会是何等的感想呢?那可是她的师傅……

白衣女子闻言,似乎陷入了沉静之中,她站立微风之中毫无动静。

既无反唇相讥之语,也无娇嗔怒斥之言,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死寂之中。

这静,静得有些诡异,静得有些凄凉,这静之中酝酿着一丝杀伐的悸动,她的心似乎在沉睡,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机。

那白色面纱掩盖之下的表情,无人知道。

她亮丽的眸子,湿润了,一滴清泪,似水滑落,带着无尽的悲凉,带着深深的恨意,溅落到了暗发出淡蓝色光的碧诺神剑之上。

“嘀——哒——”

一滴

两滴……

似乎带着无尽的伤痛,呼之欲出。

那沉睡多年的牵念,也刹那间化作无形的伤痕,深深地刻在了柔弱的内心。

那伤心处,她多么希望此刻有一个可以靠着的肩膀,有一个拂去她泪痕的人,有一个足以让她相依相偎的人。

将多年的孤独随着那一丝暖意融化去,有只言片语来慰藉伤透的心灵。

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只有手中那一把寒意无尽的剑,那一股寒意已经沉睡多年,如卧虎的低啸,如藏龙的沉吟。

此刻虎啸龙吟已经化作了奔腾的怒火,势欲燃烧这个冰冷浸透了的世界。

碧诺神剑依旧暗发出冰冷的蓝光,闪烁迷离,似蛟龙游刃于剑端,喷射出了无尽的怒火,将那冰凉的泪滴丝丝燃烧,发出了吁吁的声响。

白衣女子秀发披肩,沉重地垂下了头,此刻心中如江水翻腾,刹那间又静如止水,似乎人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有那一把剑还有一丝生机,燃烧着她的苦痛,散发出无尽的剑气。

那淡蓝色的剑似乎被赋予了无尽的生命,陡然活了一般,缓缓地离开了白衣女子的手,活生生地竖立在了女子身前。

蓝光灼灼,剑气汤汤,迸发出了无尽的寒意。

黑影人也隐约感受到了透露着浩然正义,又流露出忧伤沉吟的剑气,大有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气势。

无尘庵内,惠心、惠意陡然从入定中睁开双眼,感受着这无尽的忧伤,一下意识到。

“敌袭?!”

水心感到内心想哭,一阵忧伤袭来,只觉得两滴清泪不受控制。

“好强的幽怨之气!”

醒着的众人都心中暗凝。

而此刻,此剑已经完全臣服于白衣女子,只是在静候着她的差使。

白衣女子纤手一挥,口中默念剑诀,只见一道蓝光腾空而起,霎时直冲向云霄。

伴随着一缕蓝光,虎啸龙吟,又如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折转直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寂寥的夜空瞬间绚丽多彩。

那碧诺剑完全随着主人的心愿,划过的弧线不偏不倚地直接奔向了那道黑影。

那令人窒息的寒气扑面而来,吹在黑影的脸上,感到一阵切肤之痛。

只见剑光之中虎跑龙吟,那淡蓝色的光迅疾无比,又如一颗彗星直扫向那黑影。

蓝光之中幻化无形,似虎跃,似龙舞,似凤飞,夹杂着凛冽的寒气,带着让人无法抵御的忧伤。

那一道黑影显得卑微而渺小,宛若沧海一粟,而终将被这浩然的蓝光所吞噬了,难道就这样终其蜉蝣一生吗?

凄兮绝兮……

令人绝望。

就在那淡蓝色的光即将包围住那黑影之时,只见那一道黑影咦了一声。

“月魂桑泪!不错啊!”

言未毕,人影绝,只见那黑影平空消失了,化为乌有,如幽灵一般不见了。

那黑影就这样融入了蓝光之中,既没有见其人,也没有见其招式,难道他就这样成为了碧诺剑下的孤魂野鬼了吗?

白衣女子猛然抬头,似乎很是诧异,望向前方一抹蓝光,那光显得高雅而圣洁,浑然与这月光融合了,变得柔和且静谧。

就在白衣女子惊魂甫定的那一刻,只见一道黑烟赫然腾出了蓝光之中。

庵中片刻之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周围的阴气令人汗毛倒竖,一种说不出的血煞之意,令人恐惧窒息。

只见那一道黑烟飘向了那风中白衣飘飘的身影,那白影在月光沐浴之中显得那么静美,那淡淡的月光似乎有意眷顾这位飘飘若仙的女子。

她的白衣浑然与这月光融合了,那随风而起的秀发掩盖下,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陡然,黑烟消失了,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直抢面而来。

一股阴冷的气浪卷了过来,顿时黑影周围鬼影闪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嗜血气息。

那强烈刺鼻的血腥气,几欲让那白衣女子昏厥,险些跌落下房檐。

那黑影飘忽不定,一道道无形的幻影令人眼花缭乱,白衣女子心中掠过一丝后怕,情不自禁地身形向后飞去,宛若一朵残弱的雪莲,弱不禁风。

在这夜空下,在那黑气弥漫的烟雾中,她显得只影孤单,残弱无比。

那一道黑影如影随形,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满口獠牙兮兮,正欲摧残眼前孱弱的雪莲一样。

那一股嗜血的欲望,那一种暴殄天物的兽性,伴随着那邪意的烟雾即将卷入那道玉洁的白影。

认命吧,那一道白影如凋零的雪莲随风飘零,缓缓落下了屋檐,那一刻时间戛然静止了。

女子眼前浮现出一个奔驰在山林的小道的身影,他手中明晃晃的柴刀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他!

他对自己淡淡一笑,笑得那么憨厚,那么挚诚,又是那么的摄人心魂,而如今你在哪儿呢?

一滴相思泪滑落,

恰似玉莲凋零落,

往昔付之尽蹉跎,

落花飘零谁过错?

香消玉陨幽怨多,

别时清泪溅碧诺,

那陨落的身影随风摇曳,她似乎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那一滴泪终于似水滑落,溅落到了她纤纤细指之上。

黑影团团卷来,突然一只邪恶的鬼爪直抓而下,迅疾如电,眼看就要将这纤弱的玉莲抓得花瓣飘零,香消玉殒。

黑影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而那一阵劲风正与自己的气息水火不容,似欲穿透自己的心脏,将自己彻底撕碎一样。

他猛一回头,只见那碧诺神剑喷涌而来,那气势不可小觑。

此剑乃是天地灵物锻造,灵性使然,救主而来,那奔腾浩然的剑气欲将与这黑色的烟雾同归于尽似的。

黑影想一把抓住此剑,但那奔腾的剑气迎面而来,一脸错愕不定,不敢有顷刻的大意。

翻身鱼跃而起,不再顾及那飘零而下的女子了,转而腾空避闪,以求避过了那凛冽的剑气。

那道黑影幽灵一般地消散了,屋檐上已经没有了那鬼影,他避开剑气,又顺势而下。

顿觉那只抓向女子的右手一阵奇怪的痛麻,情急之余,忍痛斜飞了出去,化作一道鬼影消失了。

原来就在那碧诺剑回飞救主的那刻,白衣女子胸口感到一股阴毒的劲力涌至,顿感喉咙一甜,整个人顺势跌落下去。

这玉莲般的女子终于零落飘散了,纱衣随风飘舞,幻化出夜空中最凄美的风姿。

她似乎全然忘却了肉体疼痛!

心中的痛楚早已让她零落了!

她感到手指一阵冰凉,顿时惊醒了过来,就在那一刻,那一滴清泪似乎带着无尽的相思,穿越了生死的时空,随着她玉指轻弹,化作一根细针,飞了出去。

它将带着她那一生的痛楚,在这天地之间完成人生的最后一次旅行。

那一滴泪又何只是她的痛楚呢,也是她十多年来的修行造化所为,强劲的本元之力渗入晶莹的泪滴,翻江倒海一般喷涌直上,正不偏不倚地射入了那个黑影迅疾而下的右肩。

此时,黑影正是手足慌乱之际,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感觉右手手臂一阵痛麻,然后似乎已经顺着静脉浸遍了全身,全身又是一阵痛麻之感。

无尘庵内,众尼被这阴煞之气惊醒,个个进入了戒备状态,又一股忧伤袭来,有几个女弟子情不自禁清泪涟涟。

无尘庵外,又一道黑影在周遭徘徊,却始终藏而不露。

今晚的无尘庵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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