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六点一大早,曹亮顶着一个熊猫眼,睡眼匆匆地爬起床,被准备早餐的曹母好一通训斥,曹亮边洗脸边转移话题,问道,“小四小五呢?”
曹母没好气地说道,“他们俩一大早就起来上学去了,哪像你呀,明知道今天上学还睡的那么晚,看看,早上起不来了吧。”
曹亮惺惺地躲到客厅,抓紧馒头吃了起来。
“别光吃,喝点粥。”
“粥太烫了,等凉了我再喝。”
“你爸昨天去学校,和你班主任讲好了,给你找个学习好点的同学,帮你补补课,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我爸昨天去学校,我怎么不知道。”
“你爸干什么事。还能都让你知道。”
“嗯,也是哈。”曹亮嘿嘿两声,专心地享用起了早餐。
“不说了,上课要迟到了,先走啦。”曹亮喝完玉米粥,打了嗝儿。
这时,听到墙上挂的圆钟,叮当一声响了起来,于是,就抓起桌边母亲整理好的书包,向着门口跑去。
“唉!书包里放了煎鸡蛋和炸馒头干,中午凉了,别忘了用热水烫烫再吃。”
“嗯,知道了,妈,你好啰嗦。”
“你这个臭小子,等一下。”
曹亮刚到门口被母亲叫住,看着母亲从口袋里掏出,用花布包裹的纸币,先掏出了一张两元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掏了一张五元的,递给曹亮叮嘱道,“家里也没啥补的,拿着钱,自己买点吃的,路上慢点。”
曹亮心里不是滋味儿地接过钱,提着土布书包,走出了家门。
走出村庄,拐向通往学校的大路,避过一辆辆驶过的私家轿车,迎向骄阳,曹亮快步跑了起来。
……
往常六里路的路程,需要半个小时,曹亮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望着南站乡中学校门,国旗迎风飘扬,大群的中学生或步行或骑车,欢声笑语走进校园,曹亮穿梭其中,不由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不是吗?”说完大步穿过校门,绕着办公楼,走向所在的班级,初一三班。
南站乡中学的教室都是平房,分为东西两排,南北三列,初一三班位于东排最西边,紧扣着通往操场的南北大道。
曹亮站在初一三班的门口,望着交头接耳大声喧哗的同学,一群穿着各色各样又土里土气衣裳的男女中学生,熟悉而又陌生。
前世,毕业之后。大家南北纷飞,偶尔少数同学聚会,初中的情谊也是一年少一年,往后彼此看淡,不再联系。
记忆中也是只有少数几个人有点印象,大部分都忘了什么样子。
曹亮脚步不停地走向座位,对着端正坐着的方淑敏打个招呼,没想到方淑敏装作看不见,哼一声,低头翻看着桌上的语文书,小声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君子乎……”
曹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装作不在意笑了笑,转而和前排回过头来的李丹打起了招呼。
李丹好奇地问曹亮,“你这七八天都干嘛去了?听班上的曹连才,说是你住院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过去了,就不提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嘛!我感觉身体比以前棒多了,充满了力量。”说完,站在桌前,砰砰跳了两下,接着,端起右手,短袖勉到肩膀,露出细瘦的胳膊,摆出个v字形,朝着李丹努努嘴,亮了下胳膊上的肌肉。
“你看是吧!”
李丹捂着嘴笑道,“力量我没有感受到,但觉着你变了,比以前有趣多了。”
曹亮嘿嘿舔着脸凑到李丹跟前,盯着李丹的眼睛说道,“你看我变帅了没!我感觉现在出去,都能迷倒一群女孩子了,你可不要迷恋我哈!”
李丹把凳子向里挪了挪,远离曹亮,对心不在焉眼珠来回转动的方淑敏,哈哈笑道,“小敏,你看,笑死我了,这还是以前,整天围着你,打转的曹亮吗?你家的曹亮啊,是不是变心了。”
说着,饶过同桌身后,抱着方淑敏肩膀,轻轻拍打,说道,“好小敏,不要难过啊,曹亮跑了,我们还有别的,追我们小敏的,排都排不过来。”
方淑敏不满打掉李丹伸来的手,生气道,“你们打岔,不要拿我寻开心。”紧接着不屑地,瞅着曹亮,“就这样灰里灰气傻小子,都不带看一眼的,要不是同桌,懒得理他。”说完,骄傲地,挺起略有规模的胸部,昂起头,像只傲娇的小孔雀。
方淑敏大声,对着李丹说道,“这人还自恋上了,真是丑人多作怪呀。”
李丹不知道,方淑敏这是怎么了?同学间开玩笑,有时有度正常,这样牵涉到人格上就不大好了。
李丹怕方淑敏还要说,赶紧劝住。同时小心地,看了看曹亮,害怕曹亮多想,赶紧推着曹亮坐回原位。
曹亮知道方淑敏这时受了某种刺激,对自己有了意见。就怨自己过去太作践,像个小丑一样围着方淑敏转,长时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曹亮前世影响太深刻了,稍微表现点主见,家里父母和两个弟弟一时半会没有察觉到,反而是敏感的方淑敏立即感觉到了。
李丹看着心平气和的曹亮,小心地拍了拍胸口,哈了口气。
曹亮刚坐在座位上,把书包摆在桌上,拿了几本书出来。
方淑敏就大声,冲曹亮吆喝了出来,“这都是什么味儿啊?你书包里什么东西这么臭?能不能讲点儿公德心,你污染了教室的环境,让我们怎么学习呀!”
曹亮一阵恼怒,这个臭丫头片子,得寸进尺,上瘾了是吧!
曹亮坐在座位上,也不去看方淑敏,平静地说道,“怎么你家不吃鸡蛋啊,还是就你家的鸡蛋香,就你那成绩还用别人影响,哪次不是排在班级末尾。一小丫头片子事到不小。”
方淑敏愤怒地,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你个臭小子敢骂我。”
曹亮诧异地回道,“你存心找事儿,还不让人说话啦!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你刚才骂我了。”方淑敏叫道。
“我骂你什么啦?”
“你骂我小丫头片子。”
曹亮笑着说道,“你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难道你还是个臭小子吗?”
“你……”
“你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存心找茬儿,过去不计较了。现在我有我的自尊,不可能像以前那么让着你。没事自己玩儿去。好了,我要学习了,不要烦我!”
曹亮说完,开始整理桌上的书本,把用到的书放在桌上。不用通通塞到抽屉里,空荡的书包用书袋儿牢牢地系死,闻了闻,还有味儿,索性塞到书桌抽屉最里侧。
方淑敏胸口一阵阵的起伏,李丹满脸愁容地劝慰着。
这时班里的同学都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就连临时路过三班门口的几个外班男孩子也走进教室,向着方淑敏走了过来。
排在中间的是素质二班的体育委员李伟,高高壮壮的个子,魁梧的身材,眼睛瞪得溜圆,来回瞅了瞅,操着沙哑着嗓子怒目瞪视着曹亮,说道,“你就是那个车祸住院的曹亮,刚好没几天,就长能耐了是吧!小敏是我临家妹妹,动她就是动我,怎么你要和我练练?”
“敢惹我伟哥的妹子!丫的找死!”
“就是欠收拾,伟哥,你不要动手,我来收拾他。”
“哪用杰哥动手?一个小瘦子而已,我一拳揍得他找爹妈。”
曹亮静静地望着李伟身后擦拳磨掌的几个痞子学生,看着李伟一挥手,身后乱七八糟的声音立马停住了。
紧跟着李伟注视着曹亮的眼睛,威慑十足地说道,“我们也不欺负你,你现在立马给小敏道个歉,今天这个事儿就过去了。”
站在里座紧靠墙壁的方淑敏得意地看着这一切。眼眉弯弯的,充满笑意,头顶的小红绳混合着秀发随意地飘荡着,好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而边上的李丹,着急地看着这一切,先是对李伟说道,“李伟,这里是三班。等会儿老师就过来了,你们快走吧!”
李伟转头温和地看着李丹,“丹丹,没事儿,教室外面有我们的人。”
李丹无奈地转回劝着方淑敏,“小敏,算了吧!大家都是同学,你俩又是同桌,何必呢,弄得僵了以后怎么处啊!”
方淑敏迟疑地看着李丹,不想好友为难,就向着李伟说道,“让他给我道个歉,就饶过他吧!”
李伟回道,“小敏,你放心,我李伟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好事了,以后绝不追究。”
李丹眨眼劝曹亮道,“你要不道个歉吧!也没什么。”
要是以前的曹亮,说不定还真认怂了。
现在的曹亮,有着后世的阅历,岂会怕几个中学生。哪怕现在打不过,也绝不低头,曹亮有自己的坚持,毕竟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于是,曹亮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狭窄的过道里李伟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旁边清舒一口气的李丹,斜眼撇向右手边急迫自得的方淑敏,一字一句地说道,“或许之前,碍于同学面子,道个歉也无妨。但是现在,我不会道歉,也不可能道歉。你们凭什么让我道歉,就凭你们的拳头吗,我只能回答‘呵呵’啦!”
“我擦!”
“揍死他!”
“这小子是不是没尝过我们的拳头,不知道厉害呀!”
“我看是这小子住院烧糊涂啦!得给治治。”
李伟满脸青黑,身后那些小子也七嘴八舌,突然,后面窜出来一个小子,一把抓住曹亮身上短袖领子,挥拳就要朝着曹亮脸上打去。
边上的方淑敏,李丹同时啊一声,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三班门口,又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曹亮村里同班同学曹学贵,曹连才。看到这一幕,曹学贵噌的一声,快跑几步,朝着那个小子一脚剁了过去。
曹连才一群人也站到李伟中间,把李伟一群人隔了开来。
那个小子被踹的连打翻了好几张书桌才停下。
这时,李伟才反应过来,怒声朝着曹学贵质问,“曹学贵,有你什么事儿?咋滴?你想插架啊?”
曹亮刚要架住那个小子手臂,右手挥手反击,就遇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曹亮无奈地朝着曹学贵说道,“谢了啊!以后说话啊!”
曹学贵好爽的挥了挥手,问道,“你昨天出院,晚上我们才知道。早上去你家约你,没想到你小子提前到了。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曹亮抱歉说道“不好意思啦!今天头天上学,给忘了。”
“以后再说。”曹学贵转头望着李伟,“李伟,怎么着?你跑到我们班来,碰我村的,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儿?”
李伟回道,“你们村的怎么着啦?”
曹学贵眼睛突然睁大,气势十足地说道,“你说怎么着?动他就是动我。”
李伟怒道,“曹亮是你们村的,咱们先不说,我们没怎么着他。你踹伤我一个兄弟,你说怎么办吧。”
曹学贵耸耸肩,说道,“凉拌,你画个道儿,随时奉陪。”
曹亮没想到曹学贵为了自己朝身上揽事儿,一时竟有些感动。前世虽然一个村的同学,十几年过年过节也碰不到一起,偶尔见面也只是互相微笑点头,说不了几句话,彼此的感情已经很淡了。
边上的方淑敏,李丹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地步,看见彼此双方视同水火,互不相让。纷纷劝道李伟。
这时外面的李伟放在外边的小子,吆喝道,“老师要过来啦!”
李伟趁势放话道,“等着哈,这事儿没完。”
曹学贵哈哈笑道,“别走啊,再聊会儿。”
李伟领着一群人,满脸青筋头也不回地走了。
曹学贵拍拍曹亮肩膀道,“放学一起走。”
曹连才也笑着擂了一下曹亮的胸膛,说道,“回来了就好,以后我们还能一起上下学了。”
这时上课铃声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顶着一头油亮的中分发型,身材魁梧的语文老师怀揣着讲义,大步地走到教学台,一腔家乡口音的普通话,脱口而出,“同学们,早上好!”
在班长的引领下,曹亮随着全班学生一起起立,大声的说道,“老师,早
上好!”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教学楼。
语文老师满意道,“好,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