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琮思虑之时。
中门处,数个人影往大堂而来,贾琮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传圣旨时的场景,有些好奇的微微抬头看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场面,人数不算多,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约莫五十,面白无须的,身后跟着数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想来前面这人就是赖大口中的夏老爷了,只见他头戴三山帽,身穿团领锦服,相比起后面那些小太监,衣服上的花纹更显华贵,一看就知不凡。
至于六宫都太监是个什么职位,贾琮有些不明白,不过以前看宫廷剧时,常听到“本宫乃六宫之主”,想来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后宫,这般说来,这个夏老爷倒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夏守忠见贾府众人具都规规矩矩跪在大堂,满脸笑容的走至厅上说道:“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宣完旨意夏守忠便闭口不言,准备抬脚离去。
贾琮满心期待的等着宣旨,哪知竟然这般草率,和想像里的完全不同,耳熟能详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呢?这年头皇帝说话是这般干脆吗?旨意里,没有先前以为的,大段让人听不明白的之乎者也,反而正好相反,十分简洁,通俗易懂。
听完旨意,贾琮不住的观察贾母,贾政等人的反应,想看出些端倪。
贾政见夏守忠宣完旨就不再言语,也有些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接旨,想着和夏守忠客套两句,邀其用茶,谁知夏守忠开口推脱,便直接走了。
这般做派弄的贾府众人不禁有些惶惶不安,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贾政也不好多待,只得急忙更衣入朝。
贾政走后,府里再无丝毫喜庆之感,人人都心神难安,贾母也没回内院,领着合家老小一直在大堂廊下伫立。
府里的管家,小厮,一批一批的被派去打听消息,门外时不时响起马蹄急促的踩踏声。
屏息凝神的等候中,眼看贾政进宫都快两个时辰了,此时贾府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就连贾赦,王夫人等人,平日里也是沉得住气的,如今也是七上八下,心神不定。
倒是贾母的模样让贾琮不禁有些敬佩,老太太虽也微微有些着急,却明显镇定许多,到底是一路走来,受过苦,享过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半晌后,只见赖大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不待贾母开口,贾赦连忙问道:“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赖大连着喘了几口粗气:“老爷传话出来说让老太太带着夫人们去进宫谢恩!”
这一下子大堂里众人明显都松了口气,赖大说的清楚,“让老太太和夫人们去谢恩。”这显然不是什么祸事。
贾母没理会众人,听赖大说完后,细细询问起来:“可具体说了缘由?”
“小的们只是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消息一概不能得知,还是夏老爷出来道喜,说是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是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赖大缓过些劲来,满脸喜气的禀道。
大堂里乍然热闹起来,欢天喜地,互相恭维祝贺,其中当属王夫人最为喜庆,贾母也是欢笑不已。
身旁众人都喜笑颜开之时,贾琮却有些疑惑,赖大说的大小姐,贾琮是知道的,正是贾政和王夫人所出的贾元春,宝玉的亲姐姐,现在加封为妃自然是好事,只是贾琮看了那么多影视剧,从来只知道有贤妃,德妃,这种一个字的封号,这个贤德妃当真是闻所未闻,当然,影视剧里的东西贾琮现在也不敢太相信了,已经被颠覆了太多次,问题是赖大后面说的话,贾琮十分不解,说贾政见完皇帝出来传话后就往东宫去了,这东宫不是太子住的地方吗,封妃这种事情向来是皇帝说了算,和太子有什么关系,谢恩也谢不到东宫去啊..皇帝册封个妃子,出门就去找皇帝的儿子...这种操作贾琮一脸茫然..
贾琮还在费解时,贾母,王夫人等人已经换好盛装,门口也早已备齐了车马,欢声笑语的往宫里去了。
看着马车伴着喜悦之气一路远去,贾琮不得不感慨果真是天威难测,刚才区区几个时辰,贾府众人由贾政生辰时的热闹,到圣旨来时的不安,再到如今的大喜,这段时间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澎湃起伏。
没有亲临此地,实在是难以明白以前听说的“伴君如伴虎”“喜怒无常”“祸福难料”,这一次贾琮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皇权的威严,如贾府这般地位的人家,兴衰也不过是一句话或一道旨意的事情,皇权强大到让你毫无反抗之力,要么顺从,要么死,关键是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说死前所承受的折磨,这都是个人的,更可怕的是累及全族,你所有在乎的,珍爱的,全部随你一起承受,想想都不禁浑身战栗,冷汗如雨。
以前看过的小说里,主角霸气尽显,一朝不满便怒气上涌,稍稍震动虎躯就能引来无数能人异士为其效力,随便动动嘴就有人不惜一切慷慨赴死,随后一路凯歌,算无遗策,只至登基大宝,途中顺路还能收拢几个国色天香,如花似玉的女子,贾琮浏览时也是羡慕的不得了,来到这个世界后,起初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生性平淡,也没多想,如今看到这情景,庆幸不已。
那明显就是扯淡啊,不是胆大包天,六亲不认的人做不出这事啊,换言之,六亲不认的人会引来那么多抛家舍业,不顾生死的忠义手下?这不是矛盾吗,真当古人是弱智了吗,那么好忽悠?在这个科技远不如从前的世界里,谁比谁精明还说不准呢。
府里的实权人物尽皆都走了,众人也清闲了下来,看情况,酒席撤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在开的,方才只顾喝酒也没吃什么,正有些饿,贾政去一趟都几个时辰才有消息,贾母等人怕是要段时间才会回来,事到如今还是先填饱肚子靠谱,其他的一时也想不明白。
“喜儿,弄点吃的。”悠悠回到小院,房里没见着人,贾琮在门口喊道。
“三爷。”静乐从一旁厢房里出来。
“她们又出去疯了?”贾琮有些无奈。
“今儿这般大喜事,院里有没甚事情,待着也是无趣。”
“也是,静乐,你去弄点吃的来,我还饿着呢,方才都没吃什么就散了。”贾琮捂着肚子说道。
天色稍晚些,正坐在桌前看着书的贾琮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喜儿等人的说笑声。
“静乐姐姐,静乐姐姐。”
只见喜儿掀帘而入大声喊道。
“啊!三爷。”猛然瞧见贾琮在屋里,喜儿惊讶道。
“呵呵,还知道回来呢?”
“三爷,你怎么在屋里?老太太他们都回来了。”见贾琮语气没有生气的意思,喜儿接着笑嘻嘻的说道。
“瞧你这模样,是又知道了什么?”贾琮有些好笑的看着喜儿。
“三爷,这次可是大事呢。”
每次喜儿打听到点消息都是这般开场,贾琮没柰何的点点头:“嗯,嗯,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刚才在路上听说皇上将大小姐封了贵妃呢!”说起“皇上”两字时,喜儿刻意降低了声音,悄悄摸摸的,模样可人。
“贵妃!”刚还被喜儿的模样逗笑的贾琮听到这个称呼吓了一跳。
“是呀,贵妃呢!”
贾琮先前以为元春只是称号有些不同的妃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贵妃,虽一字之差,可这贵妃与妃却是相距甚远,从大堂回来后,贾琮用过饭便翻看起了带有宫内记闻的书,对于六宫之内的称谓也相对有了些浅浅的了解。
六宫之内,自然是以皇后为尊,其次则是皇贵妃,接下来便是贵妃,妃,嫔,等等,看起来这贵妃只在第三位,可这六宫里女人无数,别说贵妃,就是妃也是相当难得,按照书中叙述,六宫中皇后之位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嫔六人,在往下的贵人等等则无定数,皇后自是不必多言,而这皇贵妃却有些说头,书里言这皇贵妃之位时常空缺,因忧心会影响皇后掌管六宫所以极少册封,大多是在死后追封,这般算起来,贵妃就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六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在这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世道,一个贵妃对整个家族的影响是极其深远巨大的,所以六宫册封,其中考量的不单单是一个女人,而是其身后牵扯的所有关系,所以,按照常规来说,一旦册封,其家人若没有造反谋逆这样的大罪,足可以富贵荣华一世。
可越是知道这些,贾琮越是心惊,元春进宫算来也有十多年了,一直没什么大的动静,如今突然册封,还是一步登天,这怎么看都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