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外
染红的草地上躺着的人已分不清男女,半蹲在那人附近的红衣女子,摘下沾满血液的手套缓缓站起,向马车处回眸转身,藏不住的杀意使本就冷冽的眼神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哪个不长眼的来此。”
四个带着玄铁面具遮住下半边脸的玄衣侍卫将马车围起来,佩刀半出鞘,驾车车夫却是淡定从容的开口道。
“在下映雪楼门徒,今日楼主有事途径此处,还望陆阁主莫要为难。”
“陆某不知苏楼主竟有如此雅兴跑到此地,此人冲撞了我,还望苏楼主莫要发你那菩萨心肠救他。”
眼神示意那四个人放行,末了,马车内的帘子被掀起,车内人瞥见了女子的侧颜,当看到躺着的那人时,半边的脸皮被割了下来,脖子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扭曲着,上半身与下半身分裂开来,不似刀剑砍断的,像是被生生扯断的,血止不住的流淌,形成了一个血色水坑。车内之人立刻放下帘子,明显惊吓不小。陆鸢歌扔掉手套,重新坐回马车,四名侍卫护在车侧,那个人就这么被扔在郊外的草地上。
“快醒醒!宗绾绾!”殃泽的声音回荡在陆鸢歌耳边,陆鸢歌单手捂住头,紧闭双眼,待到重新睁开眼时,凛冽的眼神瞬间变的温和起来,嗅着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察觉到了不对,挽起袖子,发现曼陀罗印记变的愈发黑红。“是陆鸢歌?”
“她的法力发生了波动,看来要加快行动了。”
“那个人会怎么样?魂飞魄散?”陆鸢歌抬起头,尽管看不见殃泽,但眼神复杂的无法形容。
殃泽的声音停止了,再次开口时却是一改往日的散漫:“这个不劳你关心,按照我们说的做,你便能保下性命。”
陆鸢歌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很自私,自私的想要活下去,所以她没有资格要求殃泽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保下那个人的性命,就这么一路无言。
“哟,这不是皇姐吗?怎么有兴致从外面回来参加父皇的宴会了?”闻言,李芸昭转过身,在灯火的照耀下,来人头戴紫金发冠,身着黑色金丝滚边蟒袍,眉眼间距不远不近,配上高跷的鼻梁,衬托的男子气度不凡,此人便是大唐太子,李芸昭的异母弟弟——李浚。
赴宴的女眷纷纷用余光看着李浚,这次李芸昭没有戴帷帽,将头发的上半部分挽起,盛装出席。
“前些日子我在南京时遇到了陈姑娘,万刺史的儿子看上了她,想要纳她做妾,还是我保住了她,浚儿可要小心一点啊。”
李浚看了看李芸昭,脸色不是很好便离开了,李芸昭用余光撇了一眼看热闹的女眷,女眷们低下头走了,李芸昭也未在此处滞留向御花园走去。
陆鸢歌坐在马车内,闲来无事翻看了请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居然拿错了!请柬上写着李月圆三个字。
眼看已经到了宫门口,陆鸢歌下了马车,走到守卫处也只好硬着头皮将请柬递去。旁边的白衣少年走进陆鸢歌,看清了请柬上的字后轻轻的笑了一笑:“小妹,今日换了身蓝衫啊。”
陆鸢歌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看到男子风华绝代的容貌时呼吸瞬间滞住了,但却也赶忙回神,尬笑了两声向前方走去。
白衣男子在旁边跟着,陆鸢歌发觉,转头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我刚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妹妹,这哥哥跟着妹妹有什么不对吗?”
陆鸢歌心中有了猜疑却不敢肯定,便问道:“你是?”
“唉,妹妹离开了几日连哥哥都不记得了,真令人伤心啊。”白衣男子故作伤心的捂了捂心口,要多假有多假。陆鸢歌翻了个白眼:“天下重名的那么多,怎么?你妹妹叫李月圆我就不可?”
“开个玩笑嘛,再说,我家妹妹不长这样,相逢即是有缘,况且还与我家妹妹重名。”白衣男子说后面这句话时语气加重“姑娘,我叫李白。”
果然是他,都说李白死于醉酒捞月,是因为水中的月亮很像他的妹妹李月圆,这么俊美的男子可惜了。
李白看着陆鸢歌惋惜的表情一头雾水,陆鸢歌没在意他的神情,开口道:“听闻杨贵妃国色天香,这大唐皇帝福气不小。”
“既然如此,姑娘想不想一睹芳容?”李白未等陆鸢歌回答便拽着陆鸢歌朝着杨玉环寝宫的方向过去。
“你怎么知道杨玉环在哪个宫殿?”
“这个你就别管了。”李白带着陆鸢歌避开了守卫,找到一个隐蔽的方向朝屋内看去。
只见杨玉环身着石榴色齐胸襦裙,散着头发,许是沐浴后刚刚更完衣物,杨玉环背对着陆鸢歌二人,坐在梳妆台前,身旁的宫女纷纷上前为杨玉环梳妆打扮。陆鸢歌不太满意这个角度,向右边挤了挤,在右边的李白也不敢示弱的向左边挤了挤。
“你别挤我!”
“明明是你先挤我的!”
二人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音量争执着,一来二去双方便在暗地里掐架了起来。过了一会,杨玉环梳妆结束,当她转过身后正好面对他们,肤如凝脂,朗目疏眉,素齿朱唇,丰盈窈窕,韶颜雅容。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见到杨玉环的外貌,李白忍不住感慨,陆鸢歌听到这句诗皱了皱眉头:“敢问公子,今年贵庚?”
“免贵,二十有三。”
不对!这是清平调的诗句,李白是公元701年出生的,这首清平调是公元744年写的,那么李白写这首诗的时候应该是在43岁,可他说今年23!
陆鸢歌越想越不对劲,用传音术在内心说道:“殃泽,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啊?都说了这个唐朝与历史上的唐朝是平行存在,你的到来打破了它本来的发展,自然很多都与历史上的不一样咯。”
李白感慨过会便道:“宴会快开始了,先走吧。”
陆鸢歌点了点头,与李白一起原路返回,殿前遇到了李芸昭。
“李少侠!”李白循着声音看去,李芸昭正站在他的对面冲他招手。
“芸昭姑娘......”李白看到她身上的蟒袍,当即反应过来,向李芸昭行礼:“见过大殿下。”
“咦?你知道了?”
“当日大殿下说自己叫芸昭,有着金发,今日见到殿下身着蟒袍便猜到了。”
“李少侠果然聪慧。”李芸昭看了看李白身旁的陆鸢歌,眼尖的认出了她:“原来那天之人是姑娘啊!不知姑娘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陆鸢歌也认出了李芸昭是那日殃泽说有曼陀罗气息之人,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聊的发呆,李芸昭突然的发问让她措不及防,支吾了半天没有作答,身旁的李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开口解围道:“这位是家妹李月圆,小妹一时紧张,望殿下赎罪。”
“李少侠曾在南京仗剑相助,哪有什么赎不赎罪的宴会快开始了,先进去吧。”
二人互相客套了一下,李芸昭走在前方,陆鸢歌与李白跟在后面,李白对陆鸢歌轻声说道:“别装了,你不是受邀前来的,也不叫李月圆,我说的没错吧。”
最后那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陆鸢歌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李白又道:“别紧张,我要是想拆穿你刚才就不会替你解围了,别露馅了。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陆鸢歌没有理他,朝着殿内走去,金黄色的场景让人眼前一亮,陆鸢歌向席间走去,却被李白一把拽回,陆鸢歌不解的看了一眼李白,只听李白道:“走错了,在这边。”
入席,宫女端来果盘,陆鸢歌对这些司空见惯了,但眼下闲来无事只好拿起一个桃子吃起来。此时,殿内又相继进入三个人,陆鸢歌看清其中一个人时连桃子都忘记吃了,那个人是熙言!
熙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只是比主前是看上去华贵些,熙言摘掉了面纱,虽有些平庸但也算清秀。另一边的李芸昭见弟弟与南宫思齐到来,起身向二人走去,她没想到李瑁会来,毕竟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挺大。
“小瑁儿,别太难过了。”
“阿姐不必担心,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一些,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前些日子派人寻了件好东西想着阿姐一定会喜欢,只是一直未能送给阿姐,等宴会结束就带阿姐去取。”
“门口风大,先入席吧。”南宫思齐可不想一直看这两姐弟这般嘘寒问暖。
李芸昭看着眼前的弟弟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因自己生下来时产房的上空出现了一只金色的凤凰,但自己却有一头金色碎发,其他的兄弟姐妹皆对她避之不及,甚至还有人说她是妖孽,要烧死她和她的母妃,但李隆基并未这么做,还对这位长女疼爱有加。除了好友南宫思齐和父皇唐玄宗,也只有这个弟弟不一样,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偌大的皇宫也就他们姐弟关系最好了。
这边,熙言走近陆鸢歌:“请帖都能拿错,下次注意点。”
原来,李月圆是熙言的身份,自己着急中拿成了她的,现如今熙言手中的应当是原本她的身份——南宫楚儿。
熙言见陆鸢歌与李白坐在一起,猜到了她已解决问题,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不再多留。
“陛下,贵妃娘娘到——”
随着大内总管的一声话落,席间众人,皆起身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
李隆基与杨玉环走上高台,待二位入座之后,众人才纷纷落座。舞女走到殿堂中央起舞,乐师敲动编钟,弹起乐器,歌舞升平。
陆鸢歌在席间越待越无聊,观遍席间也没有感觉哪个人有曼陀罗印记,找了个借口便离开席间了,熙言见状没有在意,李白却好奇的跟了上去。
陆鸢歌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宫殿,门外的守卫拦住了陆鸢歌:“陛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陆鸢歌感觉很奇怪,此处只有几名守卫,并无其他人,像是废弃的,问道:“几位大哥,我是此次宴会之人,在这宫中迷了路,不知这里是?”
陆鸢歌的直觉告诉她此处不一般,很有可能有她要找的东西。
守卫见陆鸢歌生的好看,又有礼貌,其中一人便告诉她:“这里是贞顺皇后的居所,也就是已故的武惠妃,陛下命我们看守此处,不准他人进入,姑娘,宴会之处在东面,请回吧。”
陆鸢歌知道明面上是进不去了,谢过守卫之后离开寻找其他的入口。
“小妹!”
陆鸢歌向后看去,李白跟了过来,此时殃泽传音给她:“这个男子你带上他,我有种感觉,带上他会发现一些重要的东西。”
陆鸢歌明白了殃泽的意思,刻意与李白套下近乎:“李公子,别一口一个小妹了,我姓陆,名鸢歌。”
“陆鸢歌,是个好名字,你这是要去哪?”
“旁边那个宫殿看到了吗?听守卫说是已故武惠妃的,想不想进去看看?”
“陆姑娘相邀自当奉陪,不过重兵把守,怕是不好进啊。”
“李公子对自己的修为这么没信心?”陆鸢歌以为李白不敢,故意使用激将法,然而李白可不吃这套:“不必使用激将法,不过只是怕陆姑娘受伤,既然陆姑娘对自己这么自信那就去看看。”
宴席上,大臣们一来二去谈论到了李芸昭,说什么公主已到了适婚年纪,纷纷举荐驸马人选,李芸昭一听这些就头大,她可不想这么早嫁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李隆基见女儿对成亲这个态度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大臣们容后再议。
李芸昭左转转右逛逛,不一会溜达到了翩雪宫,看到李白和陆鸢歌,李芸昭仔细一听发现他们要进去,翩雪宫不比其他地方,正打算上前阻止,却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进去过,只听小瑁儿说过几次,因此对翩雪宫内也很好奇。
李芸昭瞬间玩心大发,想着跟他们一起进去,既可以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自己也能进去溜达一圈,两全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