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再去千金坊,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千金坊,销金窟,顾名思义,是镇上唯一的赌场
我刚走到家门口,便听到老伯低沉地怒吼,我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去,三涛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往外走,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约莫着是要去卖掉换钱
“站住”老伯冲了出来喊住三涛
妇人站在老伯身后,脸色煞白,头发凌乱,好像刚和别人吵过架一样
她看似想要说些什么,却紧紧的闭着嘴,只是看着老伯,怕激怒了面前的男人。老伯喘着粗气,面容涨红,恨不得动手把自己儿子打一顿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做什么不好去赌钱,我跟你娘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老伯拍了拍自己的前胸,想要缓两口气再说
“不然呢?”三涛平静地说道
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些动容,不说突然浪子回头,也至少别把眼前弄得这么难堪
“像你们一样,平庸地过一辈子,或者像村里其他人似的,接受自己平凡平庸甚至是做一个废物的命运吗?”三涛接着说道
老伯抬起手来,就要落在他的脸上
三涛却也不躲,神色平静地接受眼前的一切
“屋里的”妇人一声呼喊,然而终究慢了半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三涛左半边脸红了起来,他摸着刚才挨打的地方,没有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
“你错了,一辈子平凡虽然一眼望得到尽头,但也不失为一条康庄大道。而选择去走那些旁门左道,再怎么容易也没用”我走上前去拦住了他
三涛看了看我,没发脾气,没推搡我,还是说:“让开”
我接着劝道:“你年纪应该比我大,我暂且喊你一声哥。你要知道,十赌九诈,开赌坊要是不作弊不出老千就赢不了钱,你去跟他们赌,无疑是作茧自缚。他们还可能联合其他赌钱的人一起坑你,到时候,赌场拿大头,其余的人分小头,吃亏的还是你而已。”
三涛看向我,“你赌过钱?”
“没赌过”我实话实说
三涛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我确实没赌过钱,但这些事也确实一点一滴都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承载了很庞大的记忆,就仿佛我身上背负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不能忘,也不会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想起
但我有种预感,我彻底想起来的时候,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安生日子过了
三涛他心里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开始赌钱的时候,不过是好奇,被别人拉着去看光景。看着别人大把赢钱也勾起了欲望,那时候没多少钱,每次从家里偷偷拿一些,他还暗自祈祷赢了钱就放回去。出乎他意料,运气出奇的好,几乎没怎么输钱。而每次赢完钱之后,他都会跟一群朋友吃喝一顿,算是报答他们带自己见识了门路。后来便很少赢过钱,每次都要向他人借,拆了东墙补西墙,欠的钱越来越多。久而久之,没人再愿意借给他钱。他走投无路之下便向赌坊老板借了驴打滚,可利息高的吓人,他没办法就只好偷偷变卖一些家里的财物抵债,就这样,他还欠赌坊老板一笔不小数目的银子。
“儿啊,咱别去赌钱了,现在家里不宽敞,过两年娘给你找个媳妇,我跟你爹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咱就安安稳稳过日子,行不?”妇人过来拉住了三涛的手
我见状,神色一沉,默默地叹了口气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三涛有些动容,他知道这些年赌钱拖累了家里,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爹娘这般求人的模样。小时候家里穷,爹娘为了生计每日忙活,尽管活的卑微辛苦了些,可爹娘从没有求过人
说实话,赌钱这一行,只会越陷越深,越是能早早脱身,他也不想深陷其中。可是他还欠了赌坊老板庞大的赌债,他知道这其中不乏赌坊的设计和操纵,但他有什么办法,若是不还钱,那老板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
那一日,赌坊老板指使手下将一个还不起债的男人打的半死不活,然后卖到了黑矿洞做苦力,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也想过一走了之,可是赌坊早就对他家里了解的详细,他若是一跑,自己爹娘势必首当其害,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能混一天是一天。可前两天,赌坊老板突然找到了他,他以为是要让他还钱,刚想着怎么开口拖下去的时候
赌坊老板先开了口,“你欠的钱不用还了”
他有些吃惊,他欠的钱虽然在赌坊眼里不算大,可无论大小,一直也没听说过谁欠了钱可以不还的
他打量着赌坊老板
赌坊老板姓范,叫什么没人知道,平日里大家都叫范爷或者范老板,据说知道他叫什么的人都死了
范爷一脸痞气,身形又矮又胖,估摸着得有小二百斤,平日里烟枪不离手,还有就是刀不离身。左脸处有一道刀疤,据说是早些年跟人抢地盘留下的
他不知道范爷什么意思,便迟迟不敢开口
范爷见他不开口,又说了一遍,“你欠我赌坊的钱可以不还了,但是得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了,你欠的钱一笔勾销。如果失败了,嘿嘿……”
范爷阴险地笑了两声,还有半句话拦在了肚子里
失败了人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