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你知道翻林虎吗?”
几乎全天下的镇子里都有一个东林坊,坊市里人来来往往,吆喝声不绝。
“翻林虎?这哪个不晓得咯,大豪侠呀,不抢穷人的。”
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把件,张全对着看摊子的大婶点了点头。
“好看吧,这玩意儿啊,也就敢在孙家的坊市卖了,在别的地方,早被人抢走了。”
翻玩着小葫芦,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是越看越喜欢,当即就掏出三十文铜板。
三十文不便宜了,一文钱就能买俩烧饼,实在是有点浪费。
把朱色的小葫芦挂在腰间,张全很难得的没穿捕快服。主要还是洗了没干,腰间也不佩刀了,索性来这坊市间打听打听情报。
古往今来匪徒为什么屡剿不绝,前朝有一个很大的匪首在大理寺和大理寺卿嗑瓜子聊天时透露了些许。
凡是有匪患的地方,附近城内必定有土匪探子,而且数量不会少。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土匪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全从早上问到了下午,从东市问到了西坊,现在全城都知道有一个男人在问关于土匪的事。
如此大张旗鼓,一方面是为了收集情报,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引出这些藏在暗处的探子。
实际上早就跟来了,一直没什么动作。
张全行走在坊间,身后的人流里总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几个影子,那街边的挑夫都见了五六遍了,手上拿着草帽,嘴里直喊着热啊热。
也不会换句话。
中年男子的脚步不紧不慢,跟着前边遛鸟儿的大爷进了茶摊,正好觉着有些口渴。
小巧的黄鹂鸟站在鸟架上,歪着头看着这个一直跟着它们的黑衣男人,嘴上叫了两身,大爷拿两根手指顺了顺黄鹂的毛。
张全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做到了铺子下的长板凳上,肩上总是挂着白毛巾的小二哥上来,递了枚铜板,冲了碗凉茶。
“热啊,这破天气,怎么突然就这么热了。”
几个穿着小褂的挑夫走了进来,手上的挑杆倚在了摊子口,小二哥手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
“李哥儿,今个儿怎么这么有兴致?来碗凉茶?”
脸上赔着笑,为首的那个挑夫点了点头,露在外边的膀子满是汗渍,鼓着一臂结实的肌肉。
他环视了小小的摊子一圈,然后带着几个挑夫坐在了张全的桌上。
“给咱们哥几个都赶紧来上几碗,正好解解暑。也不知这破天儿怎么搞的,突然就热得不成样子了。”
姓李的那个挑夫拿草帽扇着风,冲着张全点了个头:“兄弟,不介意咱们做你旁边吧。”
张全摇了摇头,颇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那边小二端着两碗凉茶送了过来。
“李哥儿啊,您就该多来我这铺子,这天啊也六月了,来我这儿消消暑。”
小二把大碗递给几个挑夫,又三三两两的进来几个行脚商,痞子。
耳边都是草帽扇风的声音,“扑棱棱”的,连带着张全也觉得有些凉快了。
眼见着那遛鸟儿的大爷走了,张全几下把凉茶喝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够,又叫小二冲了一碗。
凉茶很快就上了上来,小二正要去招呼其他客人,就被张全拉住了。
“小二哥啊,关于城外的土匪,你知道什么吗?”
喧闹的茶铺子一下就静了,所有人都盯着张全和那小二。
小二哥愣了一下,赶忙用手搓着围裙:“客官你这就说笑了,我就一个卖茶的,能知道啥啊。”
见着小二窘迫的模样,张全只得放开了他,小二弯腰笑了一下,就去招呼那些个行脚商。
和刚刚饮海的气势不同,他这次喝的很慢,坐在他对面的李哥儿用手指敲着陈旧的木桌,凉茶也不喝了,就这么看着张全。
“这位兄弟,我呢,奉劝你一句,有些事儿呢,最好还是不要打听,免得引火上身。”
听着李哥儿的话,张全笑了笑,放下茶碗。
然后猛地出脚!
一脚踢破了已经掉了漆的烂木桌,脚上触到了挑夫的下巴,狠狠地来上了一下,上下牙床发出了难听的“咯噔”声,然后收脚,一蹬地面,整个人便从座位上立了起来。
趁着挑夫晕乎的功夫,脚上踩烂松软的木料,张全两步上前,然后一个拳架打中了他的胸口。
左拳结结实实的打了上去,雄浑的劲力透体而过,带着李哥儿飞了三四米远,打翻了烧着水的铜炉,然后撞上了茶铺的一根柱子。
伴着小二惊恐的叫声,这个小小的茶铺塌了。
摊子上的所有人都站着,除了张全面前的桌子,其余的都是完好的,只是蒙上了一层浮灰。
“你们的武器呢?”
张全笑着问面前的几个挑夫,手上摆了个拳架,脚上踩着八卦。
“清水镇有规矩,街面上不见铁器。”
后边的一个行商说道,他举着个江湖上最常见的架势,看着也不太有水平。
“你们倒挺守规矩。”
嘴上调侃了一声,张全往后退了两步,右手抬起,掌心朝上,对着面前的那个挑夫勾了勾。
“来?”
那挑夫一拳冲他面门打来,拳头又快又急,张全眼上看的真切,一个扭头躲过了拳头,双手抱住挑夫的手腕,腿上势力,把他带到了身后,正好和他身后的想要偷袭的那人撞了个满怀。
身边的几个人也不再忍了,一股脑的都打了上来。
张全接住一双拳头,这人练得是虎咆拳,拳头势大力沉,也算是个一境武夫。
这些小混混,探子,都算是一境武夫,入了江湖了。
心上探明了这些人的底,张全也不再留手,脚上踩了个金燕,手上拳架变化,对着前边连消带打,一双拳头对着胸口连打三下,把那人打的瘫软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嘴上咳出一口鲜血。
打的没多狠,不过是看着吓人,张全袖袍翻动,化拳为掌,捉住一人的拳头,往前一拉,另一只虎拳向前,一拳打向额头,顿时满脑金星,腿上难发力,又被一脚踢中腹部,横着飞了出去,带倒了两人。
所谓手似流星眼似电,张全满打满算也是一个半步四境的武人,拳头就比这些人快了许多,眼力更不用说,一身所练泼墨拳法更不是这些混混练得庄稼把式能比的。
毕竟站了近二十三年的桩功。
这天是热的不行了,明明还不到六月,张全打的也有些出汗,手上拳头更急,按住一人的头就往地上砸去,然后脚尖一勾,把这人踢晕,扔到了旁边。
那些行商挑夫基本是没人了,最后那人站在茶摊子仅剩的那根柱子旁,腿有些发抖。
“你们在干什么!”
捕快终于来了,张全一脚踢开脚边昏倒的挑夫,对着穿着朱红色衣袍的捕快一亮腰牌。
“飞鱼卫”
黑铁的令牌刻着三个大字,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泰山字样。
走到腿脚发软的小二身边,张全解下腰间的钱袋,塞到了他手上。
摊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密密麻麻的扎着堆,坊市边上的酒楼上也都是看热闹的公子哥儿。
突然地,张全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东海摇着折扇,坐在酒楼上,冲张全露了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