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歆拉着拉杆行李箱,在机场门口回头看了看这座城市,蔚蓝的天空掠过一群飞鸟,飞机划过在云层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三年时间,一个恰到好处的数字,不长也不短。
这三年来她领会了这座城市是何其凶顽,却又看到了这个城市的温存和美好。
她在这找到了甜品,也找到了所爱。
那个她真正爱上的第一个人,那个她毫无保留的,孤注一掷爱过的男人。
那个看着甜品时,眼里会有星星点点星光在闪的男人。
她为他做了三年他喜欢的甜品,三年近一千个夜晚,每晚她都会为他温上一壶牛奶。
可惜三年,她还是没能走进那个人的心,这座城市她能带走的,除了那座他送给她的甜甜圈的手办,别无他物。
关于他,除了她对他的感情,她什么也不能拥有。
周羽歆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脚步里已经看不出刚才的留恋。
所谓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流失的过程,宝贵珍视的东西必然会一个一个从指尖逝去,像是一捧水,抓不住,也留不下,我们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等待身边出现新的人,或是等待旧人回头。
像是村上春树说的那句话,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也许等到有一天,更好的她还会带着甜品回到这座城市,拉开位于中央街道那间名叫肆甜的店门,走进厨房,温好一壶牛奶,继续做那一份被挑剔过无数次的舒芙蕾。
就像之前她所做的那样。
他会拿起叉子品尝一口她为他做的甜品,然后陪她一起迎接深夜来客。
两人之间好像没有距离,但周羽歆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层厚壁障,一层墙壁,一扇上了锁的门。
他不想出来,而她也走不进去。
程立?是有故事的,周羽歆知道,但她从来没有去问过。
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周羽歆至今都记得很清楚,她问他最喜欢哪一款甜品,那次是她认识程立?三年,他笑过的唯一几次之一。
他说:“因为它会让我想起从前的时光。”
那时周羽歆不能理解,现在她却明白了。
甜品即生活,眨眼间消失的甜品就像是过去的时光一样,可以在回忆中回味,却再也没办法品尝到一摸一样的滋味。
她知道他也放不下,就像她放不下这三年一样。
虽然如此,周羽歆还是好好的和他道了个别,算是对三年的一个总结。
在她走之前,也就是昨天,她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在肆甜和他见了个面。
昨天夜晚八点程立?照常来了肆甜,坐在吧台边变发呆边等,偶尔拿手指点点桌面,发出点细微的声音。
那是他一贯的小习惯,这些细节,周羽歆记得很清楚。
周羽歆拿出欧式的小茶壶,给他到了一杯奶茶。
热水的雾气飘散在空中,层层叠叠,渐渐淡去,甜点房传来熟悉的舒芙蕾香气,甜甜的,让人能够想象到其香腻的滋味。
舒芙蕾是程立?最爱的甜品,讲究入口即化的口感,对甜品师的要求很大,要掌握好烤炉的火候和甜霜的甜度,总之是一款难度很高的甜品,周羽歆学这款甜品学了很久,它的甜品语她还特地去查过——转瞬即逝的爱。
周羽歆温好盘子,拿着巧克力酱在旁边画了根羽毛,装好盘后端了出去。
“程先生,这次的甜品怎么样?”周羽歆看他尝了一口,托着腮带着笑问他。
程立?细细品了一下,入口即化的口感做的很棒,甜度刚刚好,这款舒芙蕾算是真正掌握到精髓了,这次投入感情做出来的甜品,让程立?挑剔的舌尖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很棒,这次加了什么别的吗?”
加了什么?一颗留恋的心而已。
但这句话,周羽歆不会同他讲的,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脱下围裙,答非所问:“我要走了。”
如果程立?仔细想想,不会发现不了,她说的是因为要走了,才能真正体会到舒芙蕾其中蕴意的那层感情。
程立?抬头看向玻璃门外,天色还没太晚,肆甜一般是在夜晚营业,这是周羽歆第一次走这么早。
肆甜开在市中心街道的中央,在众多高端奢侈品店中显得别具一格,除了贩卖自己独立制作的甜品,顾客走之前还能抽取每日一新的感情便签。
但是现在,她自己已经很迷茫了,再给别人解答感情问题,太过可笑。
周羽歆收拾好盘子,把钥匙郑重地放在桌面上:“请程先生帮忙保管一下,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我,拜托了。”
程立?略带疑惑的收下钥匙,思索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不和我说说吗?”
周羽歆打开店门的手一顿,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她没有回头,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没怎么,今天终于得到程先生夸奖了,有点激动,先回去睡觉了。”
蹩脚的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可是直男癌患者程立?信了:“哦,那你先回去吧,继续保持这个水平啊。”
周羽歆点点头,走了出去。
门外街道上车水马龙,城市的繁华喧嚣正好对比出她的落寞和孤寂。
回想起三年所发生过的,说说笑笑的一切,好像在弹指间就挥发掉了。
尽管眼下的离开如此艰难,日后还是必定会开花结果吧。
周羽歆登上飞机,飞机起飞后窗外的云彩也开始一片接一片地从她眼前闪过,都城慢慢在云层下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三年来她所在乎的人和事都留在了那里,等待与她下一次的不经意间的邂逅。
虽然时光仓促,但是未来仍然可期。
总之岁月漫长,值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