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年底休假路家兄弟举行婚宴,钟家去凑了热闹。新人在祠堂行礼过后,出来各处敬酒。宴至酉时过半,来宾与主家载歌载舞庆贺新人们。
宴至戌时末方才散去,从路家回家的阿钟坐在车里很兴奋。说到明年也要给大郎她们定亲了,定亲宴虽然不会有很多人。但日后婚礼一定会比今晚更热闹。
钟家年三十的晚宴很热闹,折桂今年晚宴也去厢房给家里老人管事们敬酒。家人们少不得打趣三个年轻人,折桂三人也算娱乐大众了。
过了二月,折桂与毅郎带先生们去了玉茗县。乡下还有些冷,一行人到庄子时天色擦黑。来不及四处看看,洗漱打理好在正院吃了晚饭就休息了。
庄子在玉茗山脉一带,清晨的山庄格外宁静。只有远处的农人在耕田,大庆的农耕用具很多种。折桂以前熟知的没有,制作非常精密。而且很有效率,一头牛一天深耕十亩田地很轻松。
折桂在乡下看到最大的水利设施功能很多。大庆虽然没有电力,但将水力运用到极致了。
像皇城外的永宁湖,那里有将作监,军器监和其他需要用到水力的部门。有十几万人在那里工作,寻常人是进不了那片区域的。
钟家的茶园在后山,占据了这座叫猫耳山的小山头一小半。其余地方是别人或是公家的,庄子的茶厂占地近十亩。折桂瞧着天气不错,由毅郎骑马带着跟老管事和护院上山看茶园去了。
先生们则在庄子里给护院家人看诊,他们对茶园没什么兴趣。沿着山道一路往上,到半山腰钟家的茶园就算到了。
四周种了刺梨树,树干布满尖利的小刺以防大型野兽进园。茶园没有住人,只修了几栋吊脚楼供采茶时节的工人休息。
屋子建在高高的石柱上,只有一层屋顶是树皮茅草。每隔一年会换一次,折桂今日只是来看看茶树没有进去。
靠近山脚的茶树是紫色的,这种茶树等级最差只能做粗茶。在往上是蓝色的茶树,品质优良。最好的茶树是绿色的对地势有要求,在最上边算是半野生种植了。
牛叔不时讲解,山中茶树的情况。护院们各处查看,折桂下了马看看茶叶的生长情况。
茶叶分四季采摘,再过不久就开始采摘了。现在的制茶技艺一直是古法,市面上的大多是绿茶。
还有四百亩不挑地的油茶林,是用来榨食用油的。油茶结的果实很大,大庆荤油不多。
胎生动物养起来不划算,除了牛羊马这些畜力之外没有养其他的。野猪很大只,野性难驯。腥臊味也很重,养来不划算。
食用油基本上是植物油,各种植物油都有。茶树油也算其中一种,不算名贵。
蓝色紫色的茶树折桂不了解,但绿色的茶树她还是比较熟悉的。折桂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更新改良一下制茶技术。
看过茶园后就下了山,下午才回庄子。回屋休息了一个时辰,晚间在正院吃晚饭。刺梨林间有很多鸟类,护院们猎了一些晚上加了道菜。
第二日起来帮先生们打下手,五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吴郎中看病开方,其他人给抓药。都是业余的,除了王翁不用称具能抓对足量的药材。
李先生跟毅郎折桂一组,老先生拿着小戥子称药。两个年轻人抓药。五个人在前院忙活,附近的人家有人在钟家干活的也通知了家里。
老先生会给这些家属年近六旬往上的人开方抓药,其余不到年岁的只开药方。钟氏王朝三百年没有内乱,民生制度很完善。
天灾人祸时官府措施得当,民间一派祥和。各地也有救济署慈幼局,有些懒汉专门吃闲粮时日太长也要挨板子。
各家也没有吃不起饭看不起病。钟家一向与人为善,但也要有度。基本上会随官府制度靠拢,这时淳朴的人还是蛮多的。
世间之人都图个好名声,进钟家做工的人也基本上都经过老人们的筛选。乡间无赖折桂还没瞧见过,只是偶尔有听传闻。
忙了三天才歇息下来,折桂去了西边的茶厂询问老茶工制茶技艺。掌管茶厂事务的老人耐心讲解,折桂把自己知道的制茶技艺讲给老人听。
再跟李老先生讨论,打制一些需要增添的器具物事。待忙好这些已经三月初了,春雨绵绵上山采茶的时间到了。工人把刚采下的新叶分作几拨,做不同品级的茶。
老人们将用新法做的茶叶不断改良,最终得出的成品折桂很满意。五月过了才回京,一行人吃了顿新鲜的茶树菇就准备启程了。
回到京中阿钟都心疼了,折桂最近长个儿整个人瘦得都快成竹竿了。歇息几天把新茶给阿修看了,大人眉开眼笑赞了她几句。
特别是紫色茶叶做成的黑茶茶砖,这东西很经久耐放。卖给远行商家肯定受欢迎。
新的茶叶种类还蛮多,折桂跟阿修出门去了东市附近。王府大街的逸乐茶庄是钟家的产业,这里离东市不远在二楼可以远眺帝庙。
临水是兴义渠和广政渠,过了兴义渠是云梦县地界了。那里也是宗室子弟居住的范围。茶楼生意一向很好,两间三间门脸的前店后院做茶庄。
前边是供客人聚在一起喝茶听曲的,后面私密性比较好适合小型聚会。临水的几间布置得更好,有钱的人家不时来玩耍。
茶庄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花园盆栽小巧不失意趣,假山奇石点缀,布置巧妙隔离了多余之人的视线。
店内经营茶叶和茶水干果,点心可以叫外卖。折桂一家进了临水的化雨轩,窗外不时听见水渠里乘船卖货人的叫卖声。
折桂瞧得有趣,阿修叫住船家。买了些小点心和朱果,用屋内放着的长竿钩住篮子提上来。把银钱放进篮子,再放下去给小老板。
郎君们常来巡视,管事伙计们都熟识。只有折桂头回来,领头的旬管事年近五十。
旬管事身高七尺有余,身形中等穿着件蓝色薄棉长衫。面色祥和,一双招财耳很是显眼。
之前在巡城署做过二十年公家人。看人颜色很有一套,在茶楼做了近十年管事。
他有家室只签了长约,进了门几人寒暄客套过后。阿修看向折桂“有劳大人将店内使的茶具各呈上一套,我瞧瞧可有雅致的?”
旬管事拱手道不敢当,请稍候片刻。上午喝茶的客人不算太多,不一会店内各种茶具就摆在屋内的长案上。
待伙计童子们退下,其余几人在喝茶闲聊。折桂仔细看店内各种饮茶器具。从最差的棕色底子红蓝花的陶碗。到精致的秘瓷差距应有尽有,折桂想了想接近白色的玉牙瓷不能在民间用。只有定颜色接近的云河瓷的茶具了。
折桂回家画好各种饮茶的器具图纸。
交给大人先做了一套,等收到茶具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七月酷暑一家人在敞轩纳凉,晚上酉时天色还亮着。折桂把新到茶具拿出来,摆放好开始冲泡新制各种上等茶。
众人瞧了个新鲜,喝了口茶再做点评。个人爱好不一,但总能找到爱喝的那一款。制茶技艺还没流传开来,但也要不了两年。
届时才是这些茶具最流行的时候,阿修商家出身更懂得折桂做这些事的价值。拍手笑道“阿贵损失大了,要是与我儿成为至交。只凭五娘一时灵光一现,都会让她赚到手软。”
在敞轩里坐着喝茶的家人都笑了,阿钟更是眉开眼笑娇嗔道阿修好不正经。折
桂笑眼眯眯“儿无豪富挚友,但有阿爷兄长。谁人比至亲更可托付?余下之事就交与大人兄长们了。”
阿修笑道无人知五娘慧心,实在是遗憾。毅郎在一旁点头含笑不语,这憨憨还是在家的好。
凭她至今还没搞懂,贵娘为何对她爱答不理。就能看出为人太实诚,出去了他还不放心呢。
秋季钟家茶庄生意着实火爆,来客纷纷询问店内茶具的出售事宜。好些人定够了一套,价格高低不同。
小到五件套大到全套茶具配置物,品相材质不同。价格也各有不一,就连给来客演示泡茶的伙计小童收到的打赏也翻了翻。
还不包括各种新制茶叶赚的钱,有供应茶楼茶叶的商家,承贤永福两地茶商来询问制茶技艺。这些人派人去庄上学技术,也给了笔不小的银钱。
承贤茶叶更好,钟家的茶园会采买两地的茶叶供嘴刁的客人。家里没有那么多,置地权限做不了垄断生意。只好提高供应商的技术水平了。
商家们都很识趣,先保密两年赚够再说。茶具一类的端看谁家更厉害了,家里人欣赏水平够高不时换些新图纸就好。这类钱也只能独赚那么一时,日后想多赚也难。
跟钟家相熟的相关商家,多少占了些光。各自多赚了些许,也够他们开心两天的了。更何况独门垄断生意也不符合钟氏子弟处世之道,人人好才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