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义进到房间,开了一盏小黄灯,躺了下来,见周辰跟了进来,道:“小辰,把门关上。”
周辰很听话,关好门后,坐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的背影跃然在墙上。
“你已经成年了,我也老了,有些家里面的事情得交代给你了。”周炳义点了跟烟,长出一口气。
“爸……”周辰心里微酸,父亲一刹那看起来老了很多,不是那个父爱如山,时刻保护他的大丈夫了。
“周天子是上古神话里的人,在祖辈口耳相传中,那是一个可以和神仙媲美的圣人。”
“传说也许有夸大的成分,但是那份源于骨子里的血脉和信义值得传承。”周炳义自顾地说着。
“山里有一座祖宗圣陵,需要我周家历代守护,我也老了,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认我这个父亲,以后就在这个地方扎根吧,等我百年之后替我守护祖宗圣陵。”周炳义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周辰的答复。
周辰感到使命降临,是真正需要他肩负的时刻了,而这个提出要求的人,正是他的父亲,他无法拒绝。
“我愿意。”周辰郑重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他要放弃太多太多,男儿纵有青天志,在这一刻,面对重托,也要回归本色,担当起责任来。
“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上你相完亲,下午我带你去扫陵。”周炳义道。
周辰和周景在院里碰头了,他们坐在一处花篮旁,仰望星空。
周炳义曾经也是城市当中的工薪族,在快退休的时候,回家继承了这一份祖产,从此定居在这里,原来是接手了守护圣陵的任务。
周辰又想到了上官云舒,母亲的家庭,在他的脑海里,从小时候起就很模糊,也很陌生。
外公那一边的人很少和他的母亲来往,记忆中的外公外婆,似乎是一对老学究,深居简出,非常倨傲。
相亲安排在家里进行,可见父母对这个女孩的重视程度。
“辰辰,妈跟我说,再过两天,就会有人来把我接走。”周景心事重重的样子。
“管接送啊,相亲不就是约定好地方后,两人见个面吗,这么认真吗?”周辰道。
“辰辰,妈的意思是对方家里面来人,要直接聘我入门,这次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恐怕是拒绝不了。”
“这也太快了吧!都不了解男方是什么人,你愿意嫁给他吗?”周辰不敢相信。
“当然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周景笑笑。
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难违。”
“姐,你要是不愿意就讲出来,我相信爸妈都能理解,不会强迫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次不一样,妈的态度很严厉,我从来没见到她那么认真过,如果我敢违抗,妈说,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周景忧心忡忡道。
“谎称爸生病了,把咱俩诓了回来,原来是要我守陵,要你出嫁。”周辰感觉中了父母的计,恍然大悟。
“你要守陵啊。”周景捂住了嘴巴。
“是的,我已经答应了老爸,我要是不答应,他说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周辰苦笑,家长对待他们俩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守陵可是个苦差事,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打扫卫生,去上供,还要时不时地修缮基地,又苦又清贫,不适合年轻人啊。”周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出去走走吧。”周辰不想再说两个人都不情愿做的事。
再说下去,俩人唯有抱头痛哭了。
推开院门,走上街道,向县中心的方向走。
谁也不想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人生和未来。
两旁都是平房,每一户大多数都各自带一个小院。
这里住有放羊的,放牛的,还有木匠,铁匠,果农,也有几户农民。
这个点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多数人在各自家中团聚着,也有喜欢热闹的在串门。
或者在东头空旷的一排房屋前聚集着,有老汉抽着卷烟,挑灯打牌。
有一伙儿妇女看到周辰和周景走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话题。
“这不是周家大闺女和二小子吗?”
“听说你们去城里了,怎么回来了?”
“发展好了,没少孝敬你爹娘吧。”有个号称二婶的人,上前捅咕周辰。
“小景越发水灵了,我一算你这个年龄该有小孩了吧,几岁啦?”
周景和周辰对这里的老乡寒暄了一会,无从招架,赶快逃离了。
就这样顺着小路约莫走了十多分钟。
视野开阔起来,他们走上了县里的主干道之一,路两边渐渐有商铺和霓虹招牌出现。
“美发厅。”
“庙县大饭庄。”
“老旺机修。”
“民胜住宿”
“洗浴按摩。”当周辰看到一个亮着小粉灯的屋子里,有苗条身影在移动,下意识地吞咽起了口水。
“辰辰你是不是又在想龌蹉的事了。”周景满脸嫌弃之色。
“我发誓,我没想,这是男人的本能。”周辰不知道说什么好。
“辰辰你看。”
“我不看,别想用美色试探我。”
周景用手拉了拉周辰。
顺着周景手指方向看去。
有三辆武装吉普车在主干道的中心停了下来,后面跟有六辆武装卡车。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从上而下,组列了整齐有序的队伍,在经过一番训导后,开始以卡车为中心,搭建起帐篷。
“回家吗?”周景问道。
“正经人谁回家,我记得不远处有一个歌厅,我们去看看。”
庙县的歌厅“岁月流金”里,有不少年轻人在闪光灯下摇头。
一男一女,一个绿发,一个红发两个搭档在台上既是鼓手,又是打碟,又是气氛组。
周辰喝了点酒,摇了一会,释放了一些不好的心情。
大声对周景说道:“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什么?!”周景大笑着,也有点喝醉了,她很开心,扶着周辰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午夜十二点,岁月流金的门被推开,一队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开始清场。
一个疑似防护人员指挥官的男子,戴着蓝牙耳机,约莫三十岁,一米八左右,他身材挺拔,一对浓密的剑眉,双眼炯炯有神,异常英俊,以命令的口气道:“今天开始,禁止一切有关娱乐的活动,每晚九点宵禁!”
随着他的话落,门外汽笛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