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下起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花居白晾在小院里的冬衣还没来的及收,这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鱼儿,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免得我又沉迷书中,没注意到外面下了雨。”花居白抢救了他的衣服,哭笑不得的说。
这场雨同时也预示着今年的雨季就要来临了。
两个时辰前花居白又去了一趟当铺,却还是无功而返。
当铺老板解释说,鉴定师中午吃坏了肚子,请了半天假。但是如果客人特别着急需要典当,他也可以进行初步的估价然后进行交易的。
花居白感觉那样不太稳妥,于是这件事又被搁置下来。
他要典当的东西是一块环形玉。那玉大概有十岁小孩的巴掌那么大,通体莹白。
花居白解释它的来历时说,这玉环是祖传下来的珍贵物什。玉养人,而这玉据说戴在身上可以使气色变好,使人看上去更年轻。
夜深了。
花居白怕雨顺着风飘进屋里淋湿他的书卷,在睡前就把桌面上的书卷都摆放到了竹架上。每年雨季他都需这么做。
鱼儿在睡梦中被雷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天却还没有亮的迹象。她忙往床榻上看去。
在床上的花居白总是翻来翻去的,睡的有些不安稳。
窗外有一道又一道的白色闪电,它们不知以哪朵云为起点,如同血管一样向下蔓延着。看上去十分可怖。
醒了一会儿觉,待稍微清醒了些,鱼儿立刻发觉不对劲了。
屋檐上的雨水汇集在一处,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而瓷缸正好摆在流水的正下方,接住了上头掉下的水滴。
瓷缸中的水已经满的快溢出了。鱼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一直向上浮,好像马上就会掉出去一样。
这个念头惊了鱼儿一身冷汗,她试图求救,可床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难道我要试图自救?”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鱼儿眼睁睁的看着屋檐上落下了一长串水珠,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们迅速的落进了鱼缸,把鱼儿在水里的体积占去了。于是可怜的鱼儿被弹出了鱼缸。
雨依旧下得很大。
地面上的水都往低处流,总的来说是往河流汇聚。
现在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凌晨,暴雨持续了很久,路上到处都是积水。
鱼儿尚还保持着头脑清醒。
她滑过了小院里的青石砖,穿过了一片满是泥泞的草地,可是还没有到尽头。她被流水带的一路跌跌撞撞继续向前。
鱼儿有些头晕。
她在泥泞中翻滚了好久,好不容易钻出来却被泥巴包裹成一条小黑鱼了。
“啊!”
鱼儿本是在看着身上的脏污,余光瞟到前方突然惊叫了起来。眼前是一片乱石,穿过这片乱石就会掉入河流中。
“这样看来我的死法岂不是很悲惨。”情况如此紧急下,鱼儿还是腾出空来运转大脑,“我这是要先被乱石划的开膛破肚,然后再被水里的大鱼一口吞掉?”
某鱼呼吸急促,内心双手合十,祈求自己平安无事。
山上的丛林深处有一个木屋,旁边种的全是竹子。可是如果细看,会发现一株竹子的顶端有个黑色的身影。
那个身影仿佛和遇险的鱼儿有心灵感应似的。他本是端坐着,突然眼睛瞪大了猛的向山下河流望去。
他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红光在眼中闪烁时,他已经越过了成百上千的树木,眼睛锁定了一处。
水边的鱼儿已经被搁置在了石块上。是一个大浪把她冲上来的,否则事情该按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艰难的摆了摆尾,感觉身下一片湿润。她周围有红色的血迹蔓延开来。
“冉鱼儿!”
鱼儿的意识已经模模糊糊的了,突然听到有人叫喊,疲惫的睁开眼睛去瞧。
一个身披斗篷的高大男生从远处极速奔来,斗篷歪歪斜斜的披在身上,声音有些颤抖。
距离近了,他边跑边做蹲下的动作,在鱼儿面前刹住了车。
“冉鱼儿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男生翻查了下鱼儿,瞧见了她没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面有一道食指那么长的口子。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有杀气似的迅速看了眼那堆石头。
他眉目间有掩饰不了的担忧。
“……你是?”鱼儿看出他情绪过激,疑惑的问到。
“你不记得我了啊小冉。”男生轻笑,他的语气中有着了然。
他用手掩过她的伤口,手经过的地方泛起一丝丝红光。
鱼儿感觉身体发热,脑子一边也不停的运转着。
她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位斗篷人关心定是不浅。
鱼儿进行了一会儿的头脑风暴,最终还是没憋住心中的疑惑:“你是谁呀,为什么要叫我小冉呢?”
男生像是没听见她的内心似的,旁若无人的继续医治。
他坐在江畔乱石上,眼中满是专注。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头顶上的乌云退散,月亮悄悄的探出头来。
“你啊,之前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不长心。”他轻拍了一下鱼儿。鱼儿装作吃痛的样子弹了一下尾巴。
“你不必想起我是谁。”男生见鱼儿已无大碍,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今日我救了你,可却不能保证每次你遇险都能及时赶到。”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容器,盛了点江中水,把痊愈的鱼儿放进去。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鱼儿在水中摇尾。
男生看向她,眼神意味深长。
他把鱼儿安全护送回了家。他悄悄地从墙上跃了进去,手中碗却还端的平稳。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鱼儿放在桌上。
鱼儿已经睡熟了,男生看她嘴角有丝丝晶莹,不禁失笑。
可他神色却又迅速落寞下来。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啊,冉鱼儿。”他紧握了下右拳,不舍的抚摸鱼缸。
可是他该走了。他看着眼前高高挂着的明月,然后一鼓作气,坚定的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没惊动屋里的人。
“别急。很快就会见面的。”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鱼儿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