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翻转着,还没反应过来,「噗喔」,米歇尔摔到了2米外的地面上,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糟了,摔到了脑袋,米歇尔心想,但是疼痛让他没能昏倒过去,在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巨大的身影停在他的面前。
是刚刚还站在门边的彷徨者,米歇尔注意到这个事实,深感懊悔,放松了警惕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吗。但是,即便提前知道这个事实,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在大门无法打开的时候开始,他们的命运已经是注定了。
彷徨者弯下腰来,巨大的骸骨的手向米歇尔伸过来,米歇尔已经放弃了抵抗,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可是,骸骨只是从米歇尔身边,拾起了「什么」,仔细看过去,米歇尔发现,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石头」。
彷徨者的拇指和食指的两根白骨之间夹住的,与彷徨者巨大的身躯相比起来是微尘一般细小的石头,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在米歇尔眼前上演了。黑色的流体从彷徨者深绿色的大衣里沿着手臂的白骨涌出,像筋肉纤维一样缠绕了彷徨者的手臂,以及整个身体,黑色的流体一边翻滚着,一边渐渐变成红色,等到定型下来的时候,巨人出现了。
大桥上的彷徨者,不知何时也停住了脚步,在夕阳下静静站着。
巨人缓缓站起,无视大桥上的骸骨,放眼望向城镇,「预言的彼方…」,那是低沉而摄人心魄的声音,「就是这片末世吗?」,没有人回答,巨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回答,「所有人都死去,依靠这漆黑的希望,苟延残喘…」,…,「如果这就是神所昭示的未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依靠这样的信仰」
说完,他将手中的「石头」扔了下来,然后缓缓抬起头,径直看向大桥上的骸骨,「挚友唷,想不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再会…」,当然,骸骨没有回答,但是也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巨人把话说完。
「我,羡慕人类」巨人开口了,像是对骸骨说,又像是对米歇尔他们说,「不惜与巨人为敌,也有想要达成的东西,因为短暂,所以拼尽全力…丑陋,又美丽…而我们巨人,却只能屈服于所谓命运,所谓神的指引……」,…,「但是」,巨人看向彷徨者,「那一天,你作为巨人,却像人类一样挣扎…何等美丽的姿态…比起我,巨人的命运,本应交给你来决定…巨人的命运,不应由神,而应该由巨人来决定……」,……,「但是已经太迟了……挚友唷……」巨人行动了起来,迈步向前,「至少由我来,给予你安息」
那句话,便是战斗的号角。
巨人抬起右手,握拳,朝彷徨者的心脏处挥去,彷徨者终于有动作了,试图抬起左手防御,但是巨人粗壮的手臂,轻易地击碎了它的手臂,深深刺进了它的胸膛。
那是显而易见的战力差。
彷徨者几乎没有还手的手段,挥出拳来,即使尖锐的骨骼在巨人手臂上留下了伤口,但没办法造成足够的伤害,而巨人的拳头,已经在彷徨者的骨骼上留下了几个窟窿。
巨人决定的一击挥出,彷徨者散架了,化为了破碎的骸骨散落在地。
结束了吗?米歇尔的头仍然晕的厉害,他趴在地上,看着这超越人类范畴的战斗。
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彷徨者四散的骸骨,渐渐收拢,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很快米歇尔便明白了,那是修格斯,依附于骸骨的修格斯修复了骸骨。骸骨以奇妙的动作站了起来。
「是什么让你继续站起来战斗?」巨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出,「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早就已经不在了」,挥出的右拳,被彷徨者防住了,它的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流体,似乎增加了骨骼的强度。轮到彷徨者反击了,它挥出右拳,那是比起之前快上许多的速度,「精神腐朽之后,执念却仍然活在这末世」巨人张开五指,攀上它的骸骨手臂,然后握拳抓住,单手停下了它的动作,「多么可悲,多么美丽,这正是人类的姿态!……可是,已经够了……」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巨人掐碎了彷徨者的手臂,黑色的流体从巨人的手心流下,「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啊」
那是显而易见的战力差,可是每一次倒下,彷徨者仍然会站起来,只要有修格斯在,它就能无限的再生,但是面对流体的修格斯,巨人也没有制胜的手段,看不到终点的战斗,仍然在持续着。
米歇尔挣扎着站了起来,「唔呕」,他曲下身子干呕起来,「该死,撞到了头……其他人没事吧」,他看向四周,发现罗莎,斯塔,和法布里斯瘫倒在地,都晕倒了过去,然后,看到爱丽丝所在的车子还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看来风压并没有将车子掀翻。可是爱丽丝仍然没有醒过来,这让米歇尔感到十分焦躁。
「不过,还是先整理下状况吧……」,看着大桥上持续着的超越人类认知的战斗,米歇尔想道,视线移动到地上,那里有着被吹飞的时候掉出来的零零散散的东西,他看到了巨人扔下的那块石头,那是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他想起刚刚的光景,明白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也明白那一定跟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来,也实在没办法。
可是……「就好像是,那个巨人早就知道我会带着这块石头出现在这里一样……」米歇尔陷入了沉思,想起巨人的话语,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所谓神的指引?现在的情报还太少了,虽然不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但是比起这个还有不得不思考的事情,那就是怎么跨过现在这个难关,首先巨人的目标似乎只是自己身上的石头,如果想要加害我们的话,恐怕我们早就已经变成它脚下的肉酱了……而彷徨者,一开始就对我们抱有敌意,而且,米歇尔也不敢去想,死神一般的彷徨者,会对他们仁慈。所以结论就是,一定要让巨人在这场战斗里胜利。
但是……这样一场超越人智的战斗,哪里有米歇尔能插手的余地?然而米歇尔已经得出了结论,于是他朝着巨人大吼起来:「将它扔到深渊里去!」。没错,面对无法消灭的对手,那就将它放逐,米歇尔他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巨人稍稍回过头来,撇了米歇尔一眼,一边持续着跟彷徨者的攻防,开口了:「人类唷,面对曾经的友人,你也会忍心将它投下深渊吗?」米歇尔呆住了。「既然是友人的执念,就让我来奉陪到底吧」说完,巨人回过头去。米歇尔明白,他失败了。这是赌上巨人尊严的战斗,没有渺小的人类任何插手的余地。
一场没有终点的战斗。或许米歇尔他们可以乘上吉普车,让巨人给他们开路,然后永远离开这战场,这王城。然后,巨人终究会败下阵来。一切都没有变,彷徨者依旧会在这个黄昏之城里徘徊,追寻着早已失去的东西。而米歇尔等人,也只能将这段回忆藏在记忆里,在这个黄昏下的世界的某个地方,忘记过去,度过新的一生。
「可恶!」米歇尔握拳,砸到栏杆上,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只能碌碌无为吗?什么都无能为力吗?」,他的视野模糊了,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什么勇者啊?眼前的悲剧,一个接着一个,我无能为力,就连爱丽丝的痛苦我也没办法分担,我只是个废物啊!!!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如果是神的指引的话,就告诉我啊!为什么要让我这样一个废物,站在这个舞台上?」
旋律从身后传来过来
米歇尔没有回头,他不想让身后的人看到他的哭脸。他明白,那是爱丽丝。他知道这个旋律。一开始白色发饰的少女教给他的旋律,然后也是在幻境里听到过的旋律。
那是比时间还要悠长,比风还要轻柔的旋律,来自世界的温柔的安眠曲,在这残酷的战场,在这摄人心魂般美丽的黄昏天空下回荡。
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但那不是痛苦的泪水,像是躺在温柔的摇篮里,像是有人告诉他:「你已经努力过了」,无比的令人安心,所以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战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巨人静静地站着,他面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手里拿着的一件老旧绿色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