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百里,徐之文在糖葫芦摊边撞见了李菲,班里语文课代表。幸好没有被认出来,徐之文窃喜,将卫衣帽檐拉低,侧着身子快速穿过挤搡的人群。
从江边转到对岸。白白净净的长桥因来来往往的行人模糊一片,揉成一个五光十色的面团。突然一辆宝蓝色摩托车冲过来,喇叭嗤嗤嗤地响也不见减速。正对面是一对祖孙,小男孩儿吓呆了,定定的站在原地,奶奶拖着不灵便的腿往孙儿身上挡,眼瞅着就要撞上了,毫厘间一个白衬衫影子飞来,左手拉住奶奶,右手环抱住小孩子,往斜后方退。确保骑手停车后三人在安全距离之内。大家都聚拢来看热闹,好心的人安抚安抚祖孙,几个哥儿直呼白影人豪勇,暴脾气的指着摩托车骑手骂,小孩子们挤不进去不明所以发出吃奶的劲儿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但对之文而言,毫无意趣。徐之文不喜热闹,何况还是险些殃及孩童的不孥之人。显然那个白衬衫男孩也是这样的人,嘱咐孩子小心后就抽身离去,留下来时的白影。只匆匆一瞥,徐之文并未看清他的模样,却让她为之动容——他的耳朵!从未见过这样的耳朵!两个耳垂的耳朵!虹桥灯光如此耀眼照的双耳垂闪闪发亮!还那么好看~徐之文确定自己不会看错。想要跟上前去奈何里里外外的人群实在是多,待她费劲挤出重围,男孩早已不见踪影。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不枉七十五岁的陆游妻逝故地重游心生一番慨叹。明明是形容惊艳女子,徐之文望着这茫茫江水,男孩的侧颜浮生脑海不由自主想到这“惊鸿”一词。
徐之文虽然不善交际,但邻水镇实在是太小,只有一所中学。基本上之文都见过。即使叫不上名字,面容身段也是熟悉的。可是那个男孩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凭女孩子的第一直觉,男孩应该不是常住这里的人。徐之文不禁遐想,他到底是来自北方的城市,还是来自同为南方的小镇呢?仅凭一头清爽干净的短发、纯白衬衫、瘦高个,完全猜不出他的身份。但看那灯光紧致地打在右脸上呈现出幼态皮肤,应该还是一位学生。
只想了这么多,徐之文就得赶紧回家。夜已深街上人群已渐渐散了。估摸着是十点钟,再不出现在家门口,外公外婆该又要担心了。外婆是一个极其重时间观念的人,还记得某个晚上班主任拖堂10分钟,回来外婆就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看着手机说你今天相比昨天晚到了8分钟。因此徐之文也养成了不停留不拖沓快速归家的习惯。
躺在床上,徐之文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从床头到床尾从床尾再到床头。特别奇怪,以前之文可是一闭眼就是入眠,一睁眼就是天亮的。这一晚实属难熬。此时的徐之文天真的以为仅仅是今晚受到了惊吓因为害怕而影响了睡眠质量,十四岁的她还不懂有一种状态叫做相思,有一个人出现在年少时光里——注定不会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