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气氛总是给人一丝欢乐与期待。虽然家里就婆孙二人,姨妈常年在外,很难回家一趟。但是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腊月二十七必须洗澡,外婆说二十七,洗病疾。这天洗了,一年都不会生病。呵呵,小禾是不相信的,但还是会很听话的去遵守这规矩。外婆每年都会在超市买对联,灯笼,然后扶着椅子,让小禾贴在门口,说这样显得有人气,喜气。
南方的家庭,大年三十的饭桌上是少不了鸡鸭鱼肉的,不管家里几口人,这些都是要备着点的。外婆在这住了几十年,基本所有人的认识,随便拉一个,都知道他家上下三代的故事。春节前这几天楼道里碰到老邻居,彼此都会寒暄几句,谁家儿子回来了,谁家女儿又出嫁了,只要出去一趟,差不多就能听个七七八八。
“呦,这不是小禾丫头吗,都长这么高了,多亏你外婆,要不然哪里有你?”小禾刚一下楼就碰到了张阿姨,张阿姨同一个单元楼,就在小禾家楼上,每次看到小禾,她都会这么说。小禾礼貌的笑了笑,喊了声阿姨好。
“她爸还真是狠心,过年都不把孩子接过去聚聚,当真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张阿姨声音很大,小禾估摸着楼下楼上的人都能听见,这种老式房子的隔音效果都很差。虽然这样的话,小禾常听到,但是还是特别反感,只想赶快离开。但小禾外婆却相反,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就特别来劲。总要把带小禾的辛苦,又要唠叨一次。小禾听着外婆絮叨着,觉得真的有一丝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不过,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老人嘛,总归是希望别人都能理解她的,况且也确实辛苦,这样的念头委实不该有。
“小禾他爸还真不是个东西,也不想想当初小禾妈妈怎么没的?”张阿姨一脸鄙夷的说道。
小禾实在不想听下去,只好假装说,先下楼买点东西。小禾父亲就算是有千般不是,但是听到别人如此说,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小禾走到楼下,都快出单元门了,还能听到张阿姨的大嗓门,果然如此,楼上楼下全都能听见。
刚想着,就听到电话响了。这一串数字,再熟悉不过了,是陈墨,陈墨给她打电话了。
小禾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按下接听键,小禾假装客气礼貌的说了一句:你好。因为紧张,声音有一丝颤抖。
“小禾,我是陈墨。”
“哦,你怎么知道的?”
“苏芸跟我说的。”又是一阵沉默。
小禾能感觉到陈墨在那边犹豫,问道:“有事吗?”
“恩,能来一趟图书馆门口吗?”陈墨问道,“我跟我妈说,我要去图书馆,所以你能来吗?”
“好。”没有丝毫的犹豫,小禾满口答应了。外婆还在跟张阿姨聊天,小禾忙跑上去,说同学找她有事,现在要出去一趟。外婆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小禾就三步并两步跑下楼。
小禾外婆家,离图书馆坐公交车需要四十分钟。
这一趟车,小禾坐过无数次,每个站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心情最愉悦,很希望快点见到陈墨,想听听他那磁性的声音。只是,为什么,这次感觉公交车开了好久,久久不到站,小禾不耐烦的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快了。
她猜想着陈墨等下会跟她说什么呢,说不定,等下还能去图书馆旁边的公园转转。越想越着急,真希望司机能开快点,再快点。公交车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到了市图书馆站,小禾冲下车,跌跌撞撞往图书馆方向跑,因为着急,还差点摔跤。但却在离图书馆隔着一条街道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她探头看了看,好像陈墨还没有来,于是小禾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深呼吸,才慢慢的走到图书馆门口。
小禾着急的站在图书馆门口,不停地哈着气,因为冷,手都冻的通红。不会是因为她来晚了,陈墨已经走了吧。正想着,陈墨从图书馆里跑了出来,穿着黑色羽绒服,围着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跟顾阳不同的是,他宽松的深色牛仔裤一直到脚踝处,全身上下,都包裹的非常严实温暖。小禾转身看到,陈墨站在冬日里的阳光里,跟他挥着手。
“你来多久了?”小禾说完,又搓了下手。
“我家离这不远,我来一会了,看你没到,就先到图书馆里看看书。”陈墨指了指前方的公园后门入口,“要不我们去公园走走。”
“恩。”小禾点点头。
这公园是这座南方五线小城市里唯一的公园。自小禾有记忆以来,这公园就一直在。小时候,她总是缠着外婆带她来玩,但是因为距离家有点远,所以很少来玩。后来小禾渐渐长大,也不爱来公园玩了。这座公园也因为年久失修,缺乏专业的管理,越来越破旧,后来就取消了门票了。
公园里人很少,偶尔有几个锻炼身体的老人,悠闲的练着太极。小禾和陈墨并肩走着,陈墨没有开口说话,小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恩~你这次考试不错,有很大的进步。”陈墨开口了。
小禾楞了一下,回应说:“恩,这次是比上次好一点,你总结的资料,真的很有用。”
陈墨笑了下:“有进步就好。”说完,又是停顿。陈墨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子,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前方,声音很轻:“传言是不是真的?你和顾阳......”
陈墨有点紧张,没再说话。他在等着,等着小禾的解释。要说他完全不在意,这是不可能的,好几个班都传的纷纷扬扬,小禾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去解释,没有去辩白,难道这不是一种默认吗?陈墨想着也许小雅说的是对的,虽然他们初三的时候,是在同一个班。但是后来,整整三年,他,陈墨,已经退出了罗小禾的世界,如今相遇,他对她过去的三年,有所质疑,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如果没有传言,他又怎么会怀疑?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小禾的失望掩饰不住,甚至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在那么冷的天,急匆匆的赶来。
“小禾,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说说呢,就算你不跟那些人解释,任由他们去乱说,那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下呢?”陈墨表情很难受,一直也没敢看小禾,“小雅去问了她的朋友,跟你之前一个学校的,小雅说,她说......”
“她说什么了?”小禾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她以为陈墨找她,一定是理解她的,她不说,肯定是有不说的苦衷,苏芸都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她说,你和顾阳,出事那天晚上,彻夜未归。第二天顾阳送你回的寝室,他的手就是在那天晚上受伤的。”陈墨停了一下,他想看看小禾的表情,却不敢转头去看。
“既然都调查的那么清楚,还来问我干什么?”小禾不耐烦的说道。
陈墨一听,有点炸了,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实话?”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跟你解释?”小禾气急了,如此不信任她,居然偷偷去调查她!
陈墨哼了一声:“对,你说的对,本来我们就没有关系。难怪顾阳无论跟你说什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能欣然接受,因为你们本来就早在一起了。”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小禾吸了下鼻子,强忍着泪水,下一秒,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神经,会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因为生气难受,觉得心口堵的喘不过气,只想赶快离开。
“你这是算承认了吗?”陈墨还在追问,非要逼她亲口承认吗?!
小禾深呼吸,冷静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练太极的大爷,回过神说道:“你当初在麻辣烫店,听到那女生说我是二手货,那么生气的维护我。你那时候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你怀疑了,其实也不是怀疑,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你就是坚信我已经和顾阳有关系了,所以你只是想证实你是对的。是吗?”小禾没说话,转向陈墨,陈墨侧着身体,不敢看小禾一眼,还是坚持说:“我只是想听你跟我解释,我想知道真相。”这一段时间,那些谣言伤害的不仅仅是小禾,还有陈墨,他已经脑补了很多画面,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搅得他心烦心乱。所以每次一看到顾阳,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小禾却,从来没有顾虑过他的感受。
在他打电话给小禾之前,他就想好了台词,只要小禾跟她说句,不是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那么他就再也不纠结了。可是最后还是搞砸了。可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有所怀疑难道不对吗?
“我无话可说。”小禾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陈墨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你满意了吗?”小禾说完,使劲一挥手,转身跑了。转身的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