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无情便去军营报道了。无情新婚,杨廷朗没有要求他随时呆在军营,但每天必须要去报道的,若是有军务,当以军务优先,若是无事,便是回家也无妨。
重伤在家休养了几个月的许识也该去火药坊看看了,虽说杨廷朗知道许识现在要伺候公主不会因为他不来“上班”有什么意见,但别人不知道啊,总不能惹太多闲话不是。
因为那一炸,火药坊又不得不重建。只是这次的火药坊干脆又在老远处单独支了一顶大帐,专门用于爆炸物的研究和试验。之所以用帐篷而不是盖房子,是因为上次那一炸飞出去的断木碎砖给周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唐福此刻就在大帐里,不对,应该说唐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大帐里,许识搞出的“猛火药”给唐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东西实在太厉害,饶是许识千叮咛万嘱咐要格外小心,唐福也时常被爆炸吹得飞来飞去,好在是有了许识的活例子,剂量一直用得很小,没受什么大伤。
火药坊的工匠们一见许识来了,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大家都亲眼见到了那日爆炸的威力,而许识一醒就把方子写了过来,这样大家就都明白那日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并非是要藏私,只是不想让大家受到波及而已。工匠们对许识也就多了些敬意……
唐福这时摇头晃脑地从大帐里走出,看得出来,大概又是失败了。
见到许识,唐福也没客套,直接开始打趣:
“哟,咱们的大叛徒回来了?还不快快受降!”
“嗯?叛徒?怎么回事?”许识这个小朋友有很多问号,看工匠们都在憋着笑,门口站岗的士兵也跟着笑,许识大概猜到了一些:“可是传闻又变了?”
“何止是变啊,简直是天差地别,许大佬已经从咱们的大宋军神变成大宋叛徒了。”唐福也没打算继续逗许识,笑着解释道。
“叛徒?这要从何说起?”许识知道以前的传闻都是根据一些事实添油加醋,可最近自己在家养伤,好几个月没出门。人都见不到,谣言是怎么编排出来的?
“说来话长,还得从你救回的那三个女子说起……”唐福并不知道那是大宋公主,一直都以为是被辽人劫走的江南绸商女子。
许识点点头,表示知道,自己正是因为这个事情被封为“军神”。
“许兄可是与那女子颇为疏远却与那女子的一个丫鬟走得很近?”
谁特么疏远了?还不是因为那是公主,要是随时出双入对,还不得被赵恒随便找个由头直接砍了?不过这可不能说,若是单从外人看来,确实是跟公主比较疏远,和溪儿走得很近,倒也是事实。
许识只得点点头:“确是如此,那又如何?”
“坊间传闻,说那女子是辽人公主,因为许兄奇袭辽人皇宫,扇了萧太后与耶律隆绪一巴掌,便对你一见倾心,与你私奔到大宋。”
不怪杨廷朗不帮自己解释,这个传言扯淡到连许识自己都懒得去解释。
“哪知跟着你来到咱大宋之后,你却薄情寡义,对公主置之不理,反倒与其丫鬟私交甚密,让那辽人公主颇为吃味,欲讨个说法,你不堪其扰,大年初一便躲入军营不再回家。”
“我去!这要什么样的想象力才能编出这么狗血的故事?”听到这里,许识也是彻底服气了,能编出这种故事的绝对是人才,放到后世去运营个什么《震惊!大宋之光,辽人吓哭了》之类的账号绝对能火。
“不止如此,说那辽人公主在家等了十日不见你回家,辽女性烈,便当即带人大闹军营要你给个说法,被守卫拦下了。眼见讨说法不成,便趁人不备,引燃火药,炸平了军营。”
“哈哈哈哈……”许识彻底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不行,这等下回去一定要讲给公主听,这比自己抄来的那些个故事精彩到哪边去了。
“后来呢后来呢?”好像是跟自己完全无关一样,许识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杨将军震怒,要治你的罪,结果你畏罪,带着那辽人公主连夜潜逃,拿着火药的方子去向辽人投诚。杨将军将你叛逃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官家得知后大怒,令三位朝中重臣连夜赶来保州彻查此事。”
“不对吧,前面说我与这辽人公主疏远,那为何还要带她潜逃?这个地方编的不好,不好。”许识彻底进入了旁观者视角。
“关于这个,传闻有两种,一说是许兄与那丫鬟两情相悦,本只打算带丫鬟潜逃,那辽公主不依,威胁说若你执意如此便赐死那丫鬟,你不得已才带着辽公主一起走。”
“另一种说法是许兄乃大宋军神,自然颇有心机,知道扇了耶律隆绪和萧太后一巴掌,逃到辽国定然死路一条,于是便押辽公主为人质好与辽人谈条件……”
“哈哈哈……咳咳……太医的确是来彻查的……哈哈哈……咳咳……”许识笑得趴在桌子上直抽抽,这一抽不要紧,把内伤给抽出来了,咳嗽不止。
唐福知道许识有伤,赶紧过来拍着许识的后背:“小心些,你伤还未痊愈,还是多休养才好。”说完话锋一转:“这不,保塞将们士几个月都不曾见到你了,且辽人如今也学会了造手雷,更是坐实了你叛逃的传言……”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咳咳……好疼……”许识捂着胸口望着唐福:“唐大佬,今日我先告辞,过几日再来报道吧……咳咳咳……”
“无妨,许大佬快回去好生歇息才是,眼下火药坊诸事顺遂,不用着急。”
……
回到家中,溪儿正在晒被子,见许识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却又笑得一脸诡异的表情,忙跑过来搀着:“郎君怎地这么早便回来了?可是内伤又犯了?”
“快,去叫小娘子和翠儿来,我给你们讲故事……”
……
故事讲完,三个女孩儿早已笑作一团,连翠儿都没有绷住。公主更是笑到差点背过气去,好一顿忙活才缓过来。
好一阵子,公主才总算是把气儿给理顺了:“小时听书,常引人入胜心向往之,可如今自己成了书中人,方觉以前听的书甚是无趣,远不及此番精彩。”
“只是……”公主想了想:“如今郎君又出现了,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传言……”毫不意外,公主也进入了旁观者模式,只想知道故事的后续发展,俨然忘了自己在这个故事中已经成了辽人。
公主将这个传言与近期诸事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寄给母亲,并让母亲多留意些京中的传闻,简直就像是在催更一样。
其实这些都不用说,关于保州的这些传闻,赵恒和刘娥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赵恒早已嘱咐下人搜集这些传闻,因为这些传闻和公主寄回的家书以及杨廷朗的折子三者一对照,赵恒就至少可以知道四件事,第一:公主的身份有没有泄露。第二: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保州过得好不好。第三:许识在火药坊的工作上和照顾宝贝女儿上是否尽心尽力。第四:许识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之间有无越矩之事。
知道这四点,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内容,谁看热闹还会嫌事儿大呢?尤其是传闻配着家书折子一起看,绝对是宫中枯燥的生活里难得的一份调味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