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右使对阿俏的回访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是顾韫蘅,饶有兴致,似乎对魔教很感兴趣。
“凤右使,为什么我觉得这里有一点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我想不明白。”
阿俏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进的不是狂羁散乱的魔教,没有先前群魔乱舞的戾气浮躁。
凤右使微微一笑:“都是龙左使的功劳。”
“我师兄这么神通广大?离恨天和乌满天都不打架了,变和平了,这还是以前那个鸡飞狗跳的魔教吗?”
凤右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含笑道:“炎冥教两任左使,月修的人格魅力无人出其右,潇洒自如,谈笑自若,超凡脱俗。新任龙左使不遑多让,聪慧思辨,镇定自如,灵活机智,临事不惧,面面俱到,年纪轻轻却不得不让人佩服。”
“那龙左使做了什么,连凤右使都佩服他?”阿俏满是骄傲神色,好像她才是备受敬仰的人。
“我教教友桀骜难驯,自恃骄狂,谁也不服谁,经常生嫌隙。龙左使就办了场文武斗,晨间到午时为武斗,设一擂台,规定比赛类别,胜者坐庄轮流迎接挑战,直到决出最终胜者。晚饭后则是文斗。连续五天的文武斗,全教上下全民参与,我教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都是龙左使的功劳。”
阿俏疑惑:“文武斗……武斗我能理解,他们一个个的身怀绝技,不让斗还要私自斗,给他们一个舞台肯定上蹿下跳的了。只不过这个文斗嘛……”
阿俏迟疑。
“你想说炎冥教都是不学无术的武夫,功夫厉害但头脑简单,都是些不通文墨之徒是吗?”凤右使说出了她的怀疑。
“这可是你说的。”
那些人大多身世离奇,经历不凡,但真正读了书有学问的没几个,要他们文斗不是要他们的命了吗?他们会配合吗?
“你想到的,龙左使当然也想到了。我教教中个个心高气傲,没有谁肯服谁的,文斗又不是大家擅长的领域,龙左使想了个法子,既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参加比试,又间接宣导了文治才学之重。最近他们正偷偷摸摸买书来看呢。”
阿俏笑出了声,“魔教人居然还看书?还偷偷摸摸的?”
她很有兴趣,说:“我师兄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吧!”
“武试擂台是台下的人挑战赢家,直到有人把他打败。但是文斗却不能用这个办法,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翻转守擂。”
“翻转守擂?什么意思?”阿俏不解。
“输家守擂,不断迎接挑战,直到他赢了下一个才能下台。”
阿俏一下心中了然,高,实在太高了!师兄出招快准狠,洞察魔教中人的性格特点,再根据他们的性格给他们下套,一步一步引他们入套,神不知鬼不觉。
“怪不得!”阿俏偷笑。之前她看到有人怀里偷偷藏了几本书,问他是什么武林秘籍,他只说拿来引柴火烧用的。
文斗输了的人可是要一直待在台上的,众人目光皎皎,大家都看着呢,谁愿意在台上出丑。出的还不是一般的丑,那可是从头到尾啊,一直输一直守,对于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魔教众人来说,那不啻于公开承认:我不行,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嘲笑我了。
有了规则和参赛人员,谁来裁决才能公平,不偏不倚呢?江边就从外面请了一个年岁已高的老儒,老儒虽然老眼昏花,却是满腹经文博古通今知识渊博,除了他再也没有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外面一阵叫嚷,不一会儿进来了三个人。
“左使呢,叫他来评理!先生好好的在教授棋艺,獬豸来捣乱把先生气跑了!要是以前我直接跟他就干起来了,现在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反正这事叫左使看着办!”
梼杌火冒三丈,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他的一把怒火。
一边的螣蛇阴沉着脸,抱着双臂不说话,气压也是低到了极点。
獬豸却和两人不同,嬉皮笑脸的,口气满是嘲笑:“不是我气跑先生,实在是他徒有虚名,一盘棋居然下了这么久,我看不下去了才讥讽他的。”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獬豸解释道:“不是我和他下的,你们知道他和谁下了半天还下不赢吗?”他瞟向螣蛇,口吻嘲讽。
“是螣蛇!哈哈哈哈,这个棋师就连螣蛇也下不赢,江湖骗子一个,一大把年纪也太不要脸了,说他几句他还不乐意了,长袖一拂走了。”
阿俏偷笑,她不久前刚知道,文斗擂台上站到了最后的人就是螣蛇。
此时的螣蛇脸色更加难看了,眼神已经要杀人了,冷得离他三四步远都能感觉到寒意。
“螣蛇棋艺本来就不高,教中除了你下过几年破棋谁会下,你敢说你就什么都会,联诗的时候你不也半句也对不上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先生既然是先生,想得自然比你高明,螣蛇不会下,他会引导会指点,慢慢的就会下了,先生这是有深谋远虑的。我说,你一个半吊子才叫蠢,愚蠢!肤浅!恶心!”
梼杌啐了一口,出了恶气。
顾韫蘅不明事态,他只看到阿俏不停地偷笑。
他悄悄问:“这个凶巴巴的男的到底发的什么火?那个表情好像吃了屎的男的会不会动手?他们是不是要打架了?”
阿俏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梼杌护短。”
乌满天的梼杌和螣蛇走得近,阿俏常看到他们同进同出,关系非常好。他这是在帮螣蛇出气呢。
“你们别听他放屁,你以为你自己多干净,猴子打的喷嚏都比你们乌满天干净,蛇鼠一窝。”
一直没说话的夔开口,促狭语气直指梼杌。
梼杌好像被戳中了什么,气势弱了下来,声音却丝毫未减。
“想打架,随时奉陪!”
“怎么,怕我说出去,你敢做不敢当吗?你属乌龟吗,畏畏缩缩,不敢承认?”夔冷笑。
獬豸立即告状:“右使,你还不知道梼杌做了什么好事!先是和来上古琴课的女先生勾搭上,后来玩腻了又把人家抛弃了,弄得那个女先生疯疯癫癫的。人已经两天没来了,事是梼杌惹的,叫左使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边一言不合就争吵起来。
阿俏趁机和顾韫蘅解释了一番几个人的立场,教里几波势力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