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蛇脸色不太好。
阿俏看清苍兰手指指向的人时,她粗略判断了一下。不过也不一定,腾蛇平时就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一百万一样,不对,是每个人都好像欠他钱。
实在是太好奇了,阿俏也不躲了,跟着出去了。跟着她出去的不仅有顾韫蘅,还涌出好几个人,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有梼杌,麒麟,夔,犼,朱雀……
“你找腾蛇?”诸犍这辈子都没这么惊讶过,下巴都来不及从地上扶起来。
除了诸犍不可置信外,其他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各自说笑,聊聊最近教里的伙食,聊聊这几天的天气,还有人在聊美白养颜秘方,聊归聊眼睛却如虎狼一般盯着中间诡异的战况。
炎冥教向来只有仇家寻仇,或是江湖上一些所谓反魔教联盟打着正义旗号以为民除害名义上门挑衅的,像今天这样毫无武功的女人只身上门的,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一指还指向了恶贯满盈的腾蛇。天知道,腾蛇造了多少风流孽,被人找上门的还从未有过,众人皆憋笑旁观之。
这个月是离恨天值班,大概前堂管事的也想看好戏,所以听说这女子“来找人”就直接放行了。毕竟平时这些大人们目中无人惯了,个个都是天王老子,小主事们也想看看这个倒霉蛋是谁。
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乌满天最没人性最劣迹斑斑的腾蛇大人。众人脸色精彩纷呈。
除了腾蛇本蛇,当然。
只见苍兰款款上前,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得腾蛇狐疑道:“你还没死?”
“我想我是要死了,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苍兰拢着垂耳的碎发,仿佛四下无人般陷入自言自语,她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对沁凉的风说。低低的絮语包裹着她,也将她与一干人割裂开,好似根本在全然不同的世界里。
腾蛇冷冷的,抬腿就要走。
“你杀了我吧。”苍兰攥着衣襟,面色痛苦。
“晦气。”
苍兰不依不饶:“我是早晚要死的,可我只想死在你手里,也只能死在你手里,你知道吗,我活不成了·····”
腾蛇青筋暴起,他想问问,该死的诸犍似笑非笑的到底什么意思?不过目前最头痛的不是诸犍,而是这个晦气的女人。
苍兰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要是掉头,岂不是怕了这个女人,今后恐怕在教中难免沦为笑柄。
腾蛇喉结滚动了下。
“你滚不滚?”
苍兰沉默不语,只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眼神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正当众人觉得索然无味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这位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蔽教住下,有什么事日后再说。”白袍委地,火凤盘斡,气度不凡,不是凤又是谁?
阿俏正看得津津有味,连凤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还有······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苍兰怪怪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凤很快遣散了众人,腾蛇一脸晦气地跑走了,其他人意犹未尽却也悻悻四散。
阿俏和夔同行,她说道:“我听说腾蛇是极好色的,可今天看他对女人怎么这个样子?好像和那个苍兰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夔张望了下,说:“螣蛇沾花惹草,但有三不碰。第一,娼妓不碰;第二,碰过一次的人不碰。”
“还有第三呢?”阿俏腹诽,对于螣蛇来说,这苍兰倒是三样占了两样。
夔不屑道:“第三,不碰教中人。”伴随着她的白眼,好像也在传达她对螣蛇的鄙夷。退一万步讲,他们离恨天的和乌满天本来就互看不顺眼,教中对螣蛇有好感的也没几个,无论男女。
阿俏点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得,这下三样全占齐了。凤右使安排她住下了,亲疏也是个教中人了。
“凤右使让她住在教里,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苍兰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阿俏始终看不透她。
夔低声说:“你没看出来么?刚才是右使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一命呜呼了。”
阿俏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螣蛇手刀下去,就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脖子都得断成两截。”夔毫不留情。
顾韫蘅全程围观,直到这时才后怕起来,捂住了脖子。
阿俏回想,那时螣蛇好像的确有一个提手的动作。这苍兰还真是找死来了。
这天夜里,阿俏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到了苍兰房里。
她嘀咕:“想不到凤对她还挺好,给她安排到了须弥天。”
须弥天有别于乌满天和离恨天,可以说是中立的存在,相对另外两个教部也没那么多是非。
但是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阿俏要偷偷和苍兰见面,又为什么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穿了一身黑衣,反正她就是这么做了。
所以当苍兰扑上来抱着她的时候,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撅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你还是来了。”她将头埋入她怀里。
阿俏大骇。流年不利,怕是要找大师收收惊了……
苍兰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她迅速收回手,略带警觉地说:“谁?”
阿俏重获自由后也大大撤退,拉开与她的距离,余惊未平之下,咬牙道:“我,你俏姐!”
点亮琉璃灯,苍兰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阿俏。
“你?”她犹疑地打量她,“你怎么会?”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也不是太晚,你就熄了灯,像是做好了有人夜袭的准备似的。”阿俏自行坐下,翘着腿,斜视她:“说吧,你来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