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发觉刘远北座位上竟空空如也,我心想,我爸平日里来的比谁都早,只为了能忙里偷闲的看他那几本家喻户晓的武侠小说,而今日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来,说实话,我对他的反常超然物外,可当我看到我妈那浮于颜面的担忧时,我还是为此心软了下来,便走到孟叔座位旁问道:“仁石,远北今天怎么没有来,他告诉你了吗?”孟仁石困惫不堪的睁开他那双惺忪睡眼,含糊的说道:“哦,他昨天不是逞英雄了吗,肩膀那挨了一刀,今天就借着这个理由请一中午假,刘远北那小子的心眼鬼的狠。”好家伙,他这招还真是屡试不鲜啊,即便成年后,他还以感冒发烧这种牵强的借口,躲避工作上的劳碌。中午前两节都是数学课,这数学老师的嘴一直在那呶呶不休,毫不停歇,搞的就像看电影被按了2倍键一样,丝毫不能深谙其中故事的进展,我顿觉意兴阑珊,便准备趴在课桌上先小睡一会儿,可在这时,一群衣冠齐整,气韵凛然正气的人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面明艳灼灼的锦旗,最前方的一位老警官公然向数学老师敬了一下礼,搞的数学老师顿时怔松失措起来,连忙带着笑意点点头表示回力,那老警官面向学生,展开那面锦旗,字正腔圆的说道:“介于刘远北同学,晓勇果敢,为警方逮捕逃犯尽了一份磅礴气力,我们便将此锦旗相授于他,请刘远北同学上来领下锦旗。”全班哑口无言,数学老师看情况不对,赶忙敲了下课桌说道:“刘远北去哪了?”我看着孟叔还在那充耳不闻的昏睡着,便一马当先的站了起来说道:“老师,远北左肩膀这受伤了,所以请了一中午假。”完了,话说完我就悔恨莫及了,这事不该让我妈知道啊,果然不出所料,我妈闻言后,迅疾的朝我看来,满目错愕,那老警看赴不逢时,便言简意赅的说道:“那行,我们下午再来。”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这时的班级已然是人声鼎沸,王佳佳也欢欣鼓舞的回过头说道:“哎呀,远北这次可算是站起来了。”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余光觑向我妈,大致一看她波澜不惊,实则早已泪眼婆娑起来,下课以后,她心力交瘁的来到我的座位旁问道:“远北没事吧。”我看事情在潜移默化间有了转机,便顺水推舟道:“放心,绝对没事,下午绝对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我悉切的看着她,却发觉她的眼角微微泛红,还有一两道不易察觉的泪痕,始料未及的说道:“冬雪…你哭了?”我妈发觉我窥探到了她的心思,垂下头去,柔声说道:“没事。”便步履迟缓的走回了座位。我正懊恼着,却听见兜里的小灵通开始此起彼伏的振动了起来,我警觉的环顾了下周遭,便慢慢将头埋下去,打开手机一看,卧槽,刘远北竟然给我打电话了,还是在上学期间,真是服了,便决然挂断了电话,给他发条短息:“大哥,你打电话可真会挑时候啊。”他那边倒是喜不自胜,不亦乐乎的接连发了十几个哈哈哈,我顿然语噎,便将方才锦旗的事只字不差的告诉了他,但他却只当我发的短信为过往云烟,无足轻重,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低调,低调,浮名乃身外之物。”我看他这一腔桀骜的语调,感觉有些气不顺,便计从心来,暗生窃喜的给他打了一段话:“哎呀,你媳妇今天因为担心你,哭了,刘大哥,你还准备坐以待毙的握在被窝里陪你的韦小宝吗?”只过了两秒,他那边就传来两字:“卧槽!”现在我反败为胜,开始得寸进尺的给他发了一连串哈哈哈。第三节课时,语文老师正津津乐道的讲着课文,刘远北却不合时宜的推门而进,他弯下腰气喘吁吁的冲我妈比了个ok的手势,全然不顾旁人,我妈原本那晦暗的眸子里顿然熠熠生辉起来,语文老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刘远北同学,你分一下场合好不好。”随即他的目光定格于他那受伤的左肩上,关怀至诚的问道:“你肩好点了吗?”语文老师思想开明,刘远北也算跟他是莫逆之交,便吐吐舌头,不讳的直抒胸臆道:“我压根就没事。”说完就奔回了座位上,我妈回过头,与我爸心有灵犀的同时看向彼此,片刻后,皆都发自肺腑的莞尔笑了起来,刘远北以那微乎其微到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冲我妈说道:“我没事,放心。”张冬雪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也以他那大同小异的细微声音回复道:“没事就好。”
因为这次刘远北为学校争得了这难得一遇的荣光,校领导自然喜不自胜的极其重视,于是乎,下午,第一节课,就要求全校师生都要搬着小板凳来到操场看刘远北荣获嘉赏,孟仁石刚刚拿着板凳坐下,就不知所云的问道:“不是,这学校今天怎么这么大阵势啊,提前开春节联欢会了?”王佳佳鄙厌不已的翻了个白眼,盛怒的说道:“去你的春节联欢会,你忘了,远北这次帮警方出了一份力逮捕到了那个逃犯,学校开的嘉奖会。”孟仁石羞愧难当的拍了下后脑勺,妄自菲薄的说道:“脑子今天让我睡傻了,忘了这事了。”而我妈的眼中自始至终都饱含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刘远北,竟由衷赞喻道:“真帅啊。”我将信将疑的看向颁奖台,刘远北正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趁领导不注意掏一下鼻孔,我的天那,那句老生常谈的话果真是对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随着一阵澎湃激昂的音乐响起,刘远北接过警察手中的锦旗,朝麦克风吹了吹,开始长篇大论起他的感言来:“今日,我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为人民争光,为校园争光,还是要感谢我的老…教导主任,他是真的关心我们学生啊,布置的作业屈指可数,只为了让我们能够在课余时间学习自己热衷的东西,还让男女同学齐乐相处,互相取长补短,真乃一代名师啊。”
讲完这番话后,全校学生都不约而同的朝教导主任看去,被这众目眈眈相向后,他的脸都白了,但他还是貌合神离拿起话筒阿谀奉承道:“对对对,刘远北同学说得对,我们主抓开放式教育,让男女同学互帮互助,多学习自己一些热衷的特长。”我暗自腹诽,这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经过这次刘远北这次演讲后,学校而今欢愉的氛围与之前大相径庭,男女同学之间不再南辕北撤,开始悉心的对彼此辅导功课起来,课余闲暇时间,也可以打打乒乓球之类的,用王姨的话来说,刘远北这次可算是站起来了,只言片语就俘获了大众的心,整个人也在班里趾高气扬起来:“那老王八可算是败给我了,哈哈,以后不用怕,北哥罩着你们。”我听他在那大言不惭,着实有些烦闷,便走到我妈跟前准备陪她说说话,却看到她正拿着一本摄影相册全神贯注的阅览着,我不解的问道:“冬雪你喜欢摄影吗?”我妈摇摇头,矢口否决道:“不喜欢,只是功课做完了闲来无事借王华的书随便看看。”当她翻到下一页时,一张璀璨的紫色烟花照衬入眼眸,我发觉我妈竟在默无声息间勾勒出抹浅笑,我一目了然,心想,我妈定是热衷这烟花,便明知故问道:“你喜欢啊?”谁知这句话竟被我爸耳鸣目聪的听到了,他悄声缓缓走来,藏在在我妈背后看了眼桌上的册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刚想出声叫他,却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给制止住了,随后,他又会心一笑,我顿时幡然醒悟,原来,他又是想给我妈个惊喜啊。
放学后到家后,我疲乏不堪的载倒在了床上,看着那斑斓驳杂的天花板抱怨道:“最后一节体育课真是要人老命啊。”当我准备盖上被子舒适的睡上一觉时,耳鬓旁的手机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烦闷的看了一眼,却发现是孟叔给我打过来的,莫非他跟着曹玲又让人堵了?接通后他才对我说道:“杨羽,出来喝点吧?刘远北跟他媳妇去车库复习功课去了,咱俩出来吃独食。”我揉了揉额头,困倦不堪的回应道:“不了,今天体育课快累死我了,在家睡会。”孟仁石放声嬉笑了一阵,调侃道:“你看你虚的,不就是围着操场跑四圈吗,哎,对了,快过年了,大年三十晚上要不要出来玩?”我凝思了片刻,心想反正在家也是百无聊赖的看那浓墨重彩的春晚,还不如出去逛逛,于是便应允了下来。
醒来之后,已是夜阑人静,楼上的父妻俩在聒噪喧嚣的吵着架,理由无疑就是一些什么不做家务,不照料孩子的事,与我父母当时的情况大同小异,而今在这个1996年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我着实不知该干什么好,幸好有杨羽那一书架的书可为我雪中送炭,我便下了床,抽出一本早已陈朽到没有名字的书看了起来,这时,楼上的纷争因男方的一句“过不下去,就离婚”而息止,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阅览起来,这本书倒挺有意思,讲的是一个人穿越回从前,想改变他那终日风餐露宿,动辄颠沛的现状,可千转百回终究是无疾而终,这我到挺能感同身受的,就这样,我就一直捧着书等到了晨曦初露。
早晨回到学校,我看到刘远北正拿着英语书孜孜不倦的背着单词,我欣喜若狂的对他说道:“我是每次早晨见到你,都能让我大跌眼镜啊,怎么,又想好好学习了?”他点点头,将英语书递给我,势如破竹的说道:“来,检查我下,这英语单词我绝对记得杠杠的。”我将信将疑的提了个比较繁冗的单词:“夸张;夸大。”他打了个响指,不假思索的答道:“exaggeration”我惊诧不已的看着他赞叹道:“行啊你,变牛逼了。”他摆摆手,温良恭谦的回道:“昨天冬雪教我英语,把她多年背英语的技巧全都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了。”我顿时兴致勃勃,悄声问道:“这么厉害啊,那你告诉我呗。”他故作愁容的摇摇头,说道:“不传外人啊。”我白了他一眼,心想道:“我是你们儿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啊。”往后数日,刘远北仿佛被我妈打了一挤强心针一般,终日开始心无旁骛的作起试卷来,我有时便不明所以的问他,你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变得这么努力了,他却总是言简意赅的回应我说,这是它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唉,我妈在他心里总是那么的弥足珍贵,但…除了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