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高三,每日的匆忙又加了几分。忙着写试卷、背提纲之余,红笺听说了项端的事,他是受了对手公司的贿赂,那笔钱款也不过百万,为此,他泄露了不少公司机密,最狠的一步是这次欺下瞒上诱导老爷子去买那一块湿地公园。
他急着用钱是为项雪儿,不想那么多年过去,项雪儿的傲气还是不减分毫,掐尖要强的性子比之儿时更甚,当年还可以说是小姑娘心性,娇蛮有娇蛮的可爱,后来愈发执拗,凡事要争第一,也染上了一点拜金的习性。
在她这样的挥霍上再加一点抑郁症引起的自杀倾向,项家真是花钱如流水,平日里也是出入可以相互抵消的,可这次项雪儿考试失利又没买到一样心心念念许久的饰品,心中激愤跳了楼,人是能救,所耗的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曾经爷爷常是抱怨项端不把家人带来给他看看,项端那是早就有了狼子野心吧,怕家人口风不紧引起苏家注意。顺着那条线,越是深究越发现项端早就埋下了密密的雷网,只要最上面的引线一牵动就会引爆所有,这样看来,前世她见到的局面已经是爷爷力挽狂澜之后的了。
老爷子也问了项端为什么不直接向他借反而在背后折腾这些小动作。后面不用听,红笺也能猜出来,左右不过是项端也有些傲气,不想让人知道他这点子狼狈事,可能还有些不平——想着老爷子说是把自己视若亲子却不愿将公司继承权予他,计较着得不到干脆毁了。能养出项雪儿的偏激性子,想来项端也不是什么温和的人,有这样不合逻辑的思考正常得很。
最后的结局嘛,进了局子。
红笺当时听了这事几欲癫狂,那项端,就为了他心里一点龌龊的算计就放弃多年情意,利用爷爷待他的好设了这个局想毁去华昭?用“白眼狼”形容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对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爷爷还是心软了,连牢狱之灾也是按最小的罪名算的,想那年,她接手时可是凭着风雨飘摇的华昭硬让项端在牢里度过余生。
这些不必再想了,还是好好准备一年后的高考吧。红笺垂眸,手指勾着签字笔,黑色墨迹在纸上落下。
“严珣,我说你,怎么这么久还不能让幕幕放心呢。”华沐年觉得她这个花季少女为解决同桌的终生大事都要变成头顶一朵大红花的媒婆了。“我能怎么办,能想到的我都做了。”严珣也是苦闷,他看身边的哥们有喜欢的女孩子,甜言蜜语几句,锲而不舍几天,巧克力情书保底,抱得美人归也不是难事,虽然吧,那些哥们没他好看,他们喜欢的女孩子自然也是没有苏幕好看。“你可以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华沐年突然想起红笺说的开始就是结束。“自然啊,除了幕幕我也没喜欢过谁。”严珣倒是毫不顾忌,向着华沐年大诉对苏幕的恋慕,词句之肉麻、音调之哀怨,只教她这个看多了言情小说的人都牙酸不已。
“唔,那就够了。”她兀自喃喃,她突然觉得她不必在插手加速这两个人的感情,细水长流更好些,反正两情相悦,结局也错不到哪里去。
红笺站在镜子前,伸手去触那张温婉之余还有些稚气的面容,风拂过窗棂上爬着的紫藤萝,叶片和紫花翻涌,这杂色雅致的柔波里,时间轻轻晃着。忽的,红笺再一定睛,她已是穿着一袭浅蓝的女士西装,长发披肩的模样,脸上软软的婴儿肥褪去了,只留下少女温和的线条。“阿珣?今天你回来?”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闪动的是他的名字,念出就觉得甜的名字。她笑得温软甜蜜,“好呀,我去机场接你。”
从华昭大楼乘电梯直下,她匆匆往地下车库走去,三年过去了,现在严珣是军校学生,她在攻读双学士学位之余还担任华昭销售部门经理。这次严珣他们去北军营拉练,她和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其实他们的关系还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情况——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严珣经历了那一次表白失败似乎就成熟了很多,不再那么轻飘飘地把爱宣之于口,反倒一点点地变成红笺最心仪的模样。
还真是有点想他。红笺默默想着,嘴角挂着愉悦的弧度。车开在高速公路上,两边的风景快速往后退去,模糊的影迹残留在车窗上,斑斓了太阳的光芒,一切都是最贴合心意的样子。
一阵简单的铃声响起,她随手打开车载电话,以为是严珣到了机场,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苏小姐,刚刚在京西机场有一起黑社会性质的抢劫殴打案,伤者帮助我们制服了歹徒,我们用伤者的电话打给您,请您确认一下伤者身份。”红笺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握紧方向盘,稍稍平复了情绪,“伤者严珣,京都军校大三学生。”“好,他身上有多处刀伤,我们将把他送往京西第一医院治疗,请问您是否可以赶来。”“可以的,麻烦你们了。”她用尽一生最大的自制力把车开到京西医院,路上还联系了严玦曦,等她跌跌撞撞跑到病房前,“手术中”的红灯已经亮起来。
严玦曦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唯有紧蹙着的眉峰证明她心底的焦虑,华沐年坐在她身侧,抓着严玦曦的手,关节处在微微泛白,“幕幕,你还好吗?”看到她来,华沐年站起身扶住她,“没事的,严玦曦已经签字了,手术会成功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顺着华沐年的力道坐在了走廊长椅上。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她被车子撞开,瞬间疼痛后腾在空中,重重落地就模糊了意识。严珣是在身边吧,她记得他叫她了,叫得撕心裂肺。“阿珣。”她轻轻喃着,在安静洁白的医院里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连哭声也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