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走后,这屋内便只剩下了我与凤眠两个人,他依旧昏迷着,许久不见醒来,我便坐在这椅子上看了他半晌,许久这才移开视线看向这屋内的陈设。
并不过多花哨的布局,一张榻,一案桌,及那桌后满墙的古籍经卷,不得不说,这屋子作为一个上神的寝居而言未免显得有些寒酸,我几次左顾右盼也都没找到我想看到的东西,却是有些微末的失望。
是了,我本意是想瞧瞧这屋内是否会有哪一副先夫人的画像来的,但很可惜,都没有。这屋子实在过于的干净整洁,甚至一眼就能叫人瞧个明白,而目光所到之处这屋子也无不都在尽力诉说着它的主人早已独居许久,先夫人的痕迹在这此处半点都没剩下。
该如何说好呢?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凤眠,却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的问自己,他真的有如传言那般深爱着他的夫人吗?
我想若是换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我一定会巴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他的。
夜已渐渐的深了,而凤眠却依旧昏沉着,我几次上前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在确认他的确并未发热后这才稍稍的宽心些许,扯过山伯先前送来的毯子严严实实盖在身上,这才缩在椅子里打算偷偷打个盹,不一会儿便进了梦乡。
可这睡至下半夜时,迷迷糊糊的我却被耳旁那隐隐约约的动静所吵醒,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却是凤眠不知突然为何突然皱紧了眉头。他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又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我见状忽然清醒,掀开身上的毯子赶忙便奔到了他的身前,这才见他满头大汗浑身亦轻微颤抖着。
为何忽然如此?
我有些慌乱,伸出手去推一推他的肩膀试着呼唤他想看看他此时是否还存在意识,“帝尊。”
“帝尊醒醒。”
“你醒醒。”
“凤眠你醒醒。”
毫无反应,他对于我的呼唤毫无反应!
这不禁让我更慌了,而尤其是在我的手心覆到他的额头,感触到那滚烫的温度只是,我更是几乎惊吓得叫出来,好烫!他果然还是发热了!
我咬紧牙关,心里在短暂的思索后还是决定去将山伯叫来,于是我这方才抽回手打算转身,冷不丁这手腕却在身后猛的被人攥紧,步子一滞,我回过头时却是对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睛,也不知是因为这屋内烛光微晃还是我眼花,那一双眼角处似乎还有些微微的湿润着。
他说,“别走。”
沙哑的声音仿佛正在背负着巨大的苦楚,他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断的重复,“别走。”
“求你别走。”
我一时半会儿的说不上话,我甚至想此时此刻我的神情一定是震惊无疑,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下移到他抓着我的手上,我轻轻咽了口唾沫,小声的唤他,“凤眠,你此时是清醒的吗?”
“凤眠?”
纵我千万般呼唤,可他却依旧未曾予我回应,甚至只微微低下头表现得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并在口中不断的重复,“别走,你别走。”
“我求你别走。”
“别丢下我……”
“好不好?”
他忽然抬头,而四目相对时我终于是确定了那一滴自他眼角滚落的湿润,也无比清晰的看到他唤出了那个名字。
小白。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但此时却在紧紧握住我的手无声的哭泣着甚至卑微的求我不要走,不要丢下他……
“小白。”
我的心不知为何忽然便有些疼起来,那疼密密麻麻,如丝丝缕缕般细碎的攀爬着,从心口一直蔓延到他紧握着我的手上,可惜……他到底还是错认了。
一夜折腾,索性在天微微亮时凤眠的烧总算是褪下了,朝阳初露,紧接着就新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柩时,凤眠身上的伤痕便开始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我独自震惊之余,凤眠却是醒了。
他的眼瞳里恢复了以往的深邃与清明,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我能明显的看到他愣了愣,旋即,甚至还没等我说话,他便已兀自开口唤道,“俏俏”
“嗯?”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微微垂下眼帘,我有些明知故问,“什么梦?”
我本以为他会回答我是一个噩梦的,可出乎意外的他却忽然笑了笑,仿佛将今日这微暖的初光又融化进了眼瞳里,“没什么了,都过去了。”
这话说的太过于模棱两可,我未明白,可眼见着他却已缓缓从榻上坐起,于是紧接着那些缠在他身上的绷带便开始无声的自动剥下,露出了下边儿那早已恢复完全的肌肤,光洁如初,竟是连半点受过伤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不可不说啊,这神的自愈能力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昨夜的操劳是否是多此一举了。
“俏俏,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正微微背对着我,而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而结实的臂膀,“什么忙?”
“可否替我到里屋取一件衣物过来?”
我想了想,到底还是点点头转身进屋寻了衣柜,将其打开,可也就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见着内那柜内整齐叠放的一件件红色如嫁衣的服饰,无不例外,全是凤眠的。他竟如此喜爱穿红衣,以至于这柜内除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颜色的衣衫……
我无疑又是狠狠震惊了一把,可回过神来却也没有耽搁赶紧取了一件便折了回去,待回到外室时,山伯也不知何时来了,他见着我冲我和蔼的笑了笑,我便也朝他笑了笑,末了便去将那衣服送至了凤眠的手上。
“山伯送了一些早食过来,俏俏你先去趁热吃上一些。”
他一边自然而然的往身上套着衣物,从始至终似乎也不介意我将他精壮的臂膀一览无余,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目光,我这才想起山伯手里提着的那副食盒,短暂的思索了片刻,我到底还是低声的回答道,“谢谢帝尊好意了,俏俏已是有些疲乏便不留下用膳,要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