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日清晨
从窗外看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远处的大泽山躲在一片薄雾之后,看不清楚。
顾甫生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完后,包了几块银元下了楼。
“掌柜的,昨天下午那两人可还在这店里?”
“少爷是说那两位黑袍先生呐,今晨天还没亮便赶早走了,少爷找那二位有事?”掌柜道。
顾甫生摆摆手,径直出了栈门,马棚里停着几匹马,却不见了昨日下午那健壮的黑马。阿福正给马添料,阿贵正忙着把昨日搬到栈里的物品搬到车上。
“等您吃完饭,咱就可以出发了。”阿福看见了顾甫生,招呼道。
顾甫生点点头,扭头回到栈里。
……
安阳城外,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朝着城中疾驰,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那黑马却不见有丝毫减速。守城的士兵面不改色,二人对视一眼,横身拦到路中,手中已经紧紧捏着刀柄。
车夫一勒缰绳,那黑马马蹄照地上连蹬几脚,漆黑的马鬃在阳光下油光发亮,马车稳稳地停在城门口。
经过例行的盘查,马车入了城,车夫轻门熟路地在城中穿行,片刻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顾府内室
“苏层主只道是塔里会来人,却不知竟是塔主大驾光临,能请动塔主的只怕不只是这药草吧。”顾元昊道。
“的确,这次前来不只是收回这草药,顺道还有点要紧事要办……”椅上那人回道。
顾元昊看着那人,身披黑袍,正拿着茶碗轻轻吹着,一头银发披散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俊美非凡。听他那声音,竟是昨日下午与顾甫生会面的那高个儿。
早听得塔主面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顾元昊心头揣摩着,但他却也听过,有传言道,那千机塔塔主不是人!顾元昊打量着那男子,却并没发现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身旁坐的那女子,肤如凝脂,面若春花,朱唇齿皓,更令人难忘的是那双碧眼,其中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天底下倒真有生的这般精致的人儿。
顾府门前那马车停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又驾车出了城。
顾元昊从内室里出来。
“如何?”顾天昊问道。
“能惊动塔主亲自动身,的确不只是取回草药那么简单,虽然塔主没有明说,但想必也是大事。我看咱们还是稳妥点为好,甫生那小子到哪儿了?让傅管家带人叫回来吧。”
“今日想必应该已经入山了。”顾天昊道。
两人正谈着,听到门外一阵骚动,“何事喧嚣?”顾元昊吼道。
“报!”从门外冲进来一名小将,“启禀大将军,根据前线来报,五十里处发现御林军!”
“这帮猴子只怕又是尿胀了,不给他们放放水是不行了。”顾元昊咬牙切齿,“来人!取我盔甲来。”
安阳城中尚不知即将有敌军来袭,仍是同往常一样,吵闹的地方依旧吵闹,祥和的地方也仍旧祥和。小小的顾府热闹了起来,一道道指令分派了下去。
“傅管家,你带人到大泽山找甫生,叫他不必回来了,直接赶到最近的沧州城。还有,钱一定得带够!”
“天昊,传我军令,全军整备,准备迎敌!”
一股压抑的空气笼罩在整个安阳城之上,大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但这一切,顾甫生自是不得而知的。
……
大泽山脉
“公子,今日采的草药已经够了。”阿福说道。
顾甫生抬头,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一两个钟头就该天黑了。
“嗯,下山吧。”顾甫生擦擦额头上的汗。
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阿贵突然指着远处叫道:“公子你看,哪儿有人在拉屎!”
顾甫生一瞥,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提着裤子,听见身后阿贵的叫声,扭头一看,突然哇啦哇啦地朝着林子里叫起来。
一支利箭冷不丁从树林里射出,直直插在阿贵的脑门上,阿贵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仰倒在草地上。
“少爷快跑!”
阿福惊叫一声,拽起吓呆了的顾甫生便朝着密林里窜。几支箭嗖嗖的扎在二人脚边。
阿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哇哇的叫着追来。
“公子,你接着跑,阿福我去把他们引开!前边应该有一处泉眼,到了后,顺着水流方向就能逃到山脚下了。”
阿福说完,取下背上的背篓,扭身朝着旁边跑去,篓中的药材跟着撒了一地。
“阿福!”
顾甫生扭头,又是几支箭嗖嗖地扎在身旁的树上,顾甫生把背上的背篓一抛,猫着腰又没命地跑了起来。
跑了不知多久,阿福说的那口泉眼就是没有出现。
“在哪儿,在哪儿?”
顾甫生着急上火,扭头看向身后,已经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了,顾甫生又跑了一段,这才靠着一棵树坐下喘口气。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阿贵死了,阿福也生死不明,这伙士兵到底是什么来头?顾甫生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大泽山脉横跨御林国与中州国,平时除了在边境巡逻的军队外不可能再有军人出现了,而边境更是在山脉的另一头,这么说,这么说的话。
顾甫生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能是御林军突破了边境的防线,横渡了整个大泽山脉,现在山上肯定满是御林军,只要切断安阳关与邻城的通道,安阳关便孤立无援,再配合城外的军队,只需进行几番消耗战,拖垮一个安阳关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爹才行。
顾甫生正焦急的想着对策,耳旁却突然响起枯叶碎裂的响声。
“有人?”
顾甫生一惊,连忙捂住口鼻,躲在树后。
“许久不见,在塔里的日子过得可还好?”
“客套话就免了,我知道你今日是来取我性命的。”
这声音……是昨日那高个儿!顾甫生屏息,小心翼翼从露出一点视线。
只见到离树干不远处正立对着三条人影,其中两道正是昨日那两位黑袍人。
另一道,顾甫生扭头朝那儿看去,两道视线一经重合,顿时,顾甫生只觉得大脑似乎让铁锤猛击了一下,紧闭双眼,捂着脑门便往后一倒。
“师父。”
那女子发现了顾甫生。但那高个儿没有应声。
“这便是当年那个孩子么,居然让你调教成了这般模样,左公明,你好狠的心!”
那高个儿依旧没有应声。
“你和你娘真是相像,特别是这双凤眼,真真是一模一样,不过若是没有你。”
那人说到最后,声音也是愈发冰冷。
“左公明,你该知道,你我交手,凡人是插不上手的。”
那人嘴上说着,只一扬手,一股无形的压迫便笼罩了周围的空间。
“月儿小心!”
左公明喝道,伸手欲要拉住那女子。
那女子锵的一声拔出怀中利刃,一道强力的冲击打向她身体,短刃应声破碎,那女子整个人倒飞出去。正好砸到顾甫生那树下。
“林穆野,你敢伤她!”左公明怒喝道。
怀中寒光大作,左公明一个转身,黑袍应风扬起,数十把刀刃朝着那人飞去。一点寒光出鞘,左公明执剑朝那人劈去。
“哥,你不行,待在塔里一定许久没喝过新鲜的人血了吧。”
那人脚尖一点,往后疾退。
“看来在塔里,过得也不是很好嘛……”
眨眼间二人便分分合合无数回,钢铁交击声此起彼伏,朝着林中的更深处打去。
“这女子……”
顾甫生看着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脑袋里仍然感到一阵疼痛,周围的景物晃晃荡荡看不清虚实,太阳穴也跳个不停。
“再怎样也得救一个!”
顾甫生咬咬牙,上前背起那女子,踉踉跄跄朝着山脚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