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设了罗界的,芳姬和青回守在外面,是她们一起布下的界障,对付重伤的梵汐显然没问题。南辰刚从里面出来,一脸怒容,嚷嚷:“给他念赤烙、天怒,最狠的罚炼咒!”
芳姬、青回向她一靠拢,怔怔望着她。
“他一点儿也不打算透露,他和夏丙基在孕灵界干了什么!好像干了很了不起的事,不屑于说!就是和孕灵之力有关的,他的眼神在我说到这个的时候笑了一笑,是默认!对,就是和那有关的事!”南辰在这么说时,不顾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只是对着芳姬和青回讲的。
她已经忘记了孕灵之力是不能说的事。那双眼睛野蛮专横,给人棘手狠辣的感觉。
“小丢,”小天在她面前才说了这两个字,她猛一看他,慑人的眼神叫道:“闭嘴!忘了那个名字!除了圣烟——小弃,谁也不许提!”
“什么是孕灵之力?”芳姬赶紧问,不顾她在气头上。
恰好映暹和元奴达契赶到,元奴达契喝止了:“干什么干什么!围在这里干什么!南辰,你发什么疯!”
南辰一看到元奴达契马上想起来,但她可不紧张自己刚才说漏的事,也丝毫没有愧意。那双眼睛怒意未消,蓦一看向众人道:“我刚才说了吗?哦,是呀,我说了!孕灵之力,我就是要说给所有人听,要他们都好奇,众愿难违,你就该全讲了吧。”她最后目光一落在元奴达契身上。
她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突然变得这么疯狂的。
元奴达契猛一抬起的胸口,强忍着快要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怒火,渐渐放了下去,有一丝认命。
映暹震惊看着南辰,走过去说:“你审问梵汐了?他连你都不屑讲什么,所以你很气恼。”
南辰一露出惊恐的神情,映暹把她心思说破了。
“你就以此报复,真是孩子气。”映暹这话让南辰刺一软,被揭穿了,露出简单得令她自己都害怕的原形。她目光在缩退,还有一种简直求饶的意味,让他别再往下说了。
映暹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转过身看了看难得露出阴霾表情的元奴达契,对着所有人说:“你们是否会知道那件令你们好奇的事,要看天意。我当然不是指天真的会示意,而是后面会有两种情况,决定着你们会不会知道。一种是好情况,一种是坏情况。现在,就连愿知神都不确定是哪种情况。我能肯定地告诉你们,如果是坏情况,你们就都知道了。”
映暹的这段话叫人思考半天。元奴达契抬头瞪了瞪眼睛,真是智慧啊。
终于有人明白过来,灭幻说:“我们不想知道!”
映暹略喜地一看他,他没有为南辰丧失理性,还是一如既往聪明。
“对,我们不希望是坏情况!”幽涧说。
“我们不能知道!”林千千说。
“不能知道……”一叠声音响起,已经都明白过来。
元奴达契已经醒悟,怪南辰是没有意义的,她不过是撒了顿火,抖露了几个字,是他想包估计接下来都包不住的事。
映暹概括得很明确,如果即将来临的就是那事,那是必然会人尽皆知的啊。
当年经历过,目睹过有关这事的,尽管不明就里,芳姬、青回,还有空信,三人都在听到孕灵之力几个字时,眼里有所恍然。仅仅透过几个字的提示,他们就有所明白了。当然,连南辰都能想得到,是当年他们早就好奇过的那被瞒得密不透风的事。
“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空信微微斜起眼睛朝他们打量着低声说,“孕灵之力就是你们当年获取到的那力量?”
他们不说,是默认。
空信目光震撼着,走开了。
南辰低着头,可没有显得愧疚,而是丧气,眼睛斜觑着地面,微微怨恨。
灭幻走去她旁边了,映暹和元奴达契这时进了罗界。灭幻想说什么,张不开嘴,便只是在她面前站了一晌,离去。南辰在他走后才一抬眼看他,表情略困惑。
映暹和元奴达契走进了罗界,外头看着只有一小块地方,里面却广天广地,冷幽幽的,布满混浊。
梵汐低头坐在虚无一样的地面上,他们也像是凌空朝他走去。
映暹白亮须发的身影和元奴达契暗红色立领风衣的身影在他面前一立住。
“我大概没想起来,”元奴达契轻轻拎冷的声音说,语调平静得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暴跳起来,“你最擅长什么。”
映暹不禁目光一调向元奴达契。
“映暹你不知道,”元奴达契略一斜过脸来说,“他除了惯使手段,心思歹狠,还专门研究各种偏冷古怪的秘门。他不会跟人炫耀他懂这些,但是他妹妹,就是被他教学这个,只可惜,圣烟没有这类天赋,学得很差劲,令他失望。他传授她什么都令他失望,谁让她根本不感兴趣呢?”
映暹唏嘘,不是感叹圣烟有那样一位哥哥,而是感叹这样一个圣烟。
元奴达契的话触动了梵汐,他微微晃起了脑袋。
元奴达契平静盯视他的目光和沉缓的鼻息,显示着愤怒压满胸腔,随时可能爆发。映暹还在情不自禁回忆着从前梵汐的样子,如果不抓紧想想,将来可能再也想不起来。
元奴达契突然俯身到梵汐面前揪起了他的脑袋,逼视他苍颓的脸咬牙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知道那种秘门?你知道吗?别嘲笑!你知道吗?说,到底知不知道!”他将他推得脑袋后仰,“除非你和夏丙基交换过来了!否则不可能是你在这里!你会把自己和他的处境颠倒过来!他变强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元奴达契句句是问,然而梵汐什么也不说,显得他只是倒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在梵汐脑袋被推仰起来的时候,映暹走过去跟他微微抬起的目光遇上了,就那么短短一瞬,也是梵汐不经意流露出的,让映暹感到了他眼底有隐隐的失望。
他一定有什么主意落败了。他们一无所获离开罗界后,映暹低头想着。不对,是愿望。他有愿望,没有实现,差一点实现,和夏丙基打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为什么和夏丙基打斗呢?明知实力悬殊……梵汐不可能被抓住,更何况兔开心压根没有抓他,反而是救了他,带着重伤的他逃出了孕灵界。
即便是重伤,梵汐也可以轻易摆脱兔开心,而不是等他找到南辰,南辰再把他们都领回一群仇恨他的人中间来。如果他是和夏丙基还有串谋,假装被俘,他刚才就不会露出那种灰意的眼神了。默如坚冰,也不可能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的路数。
映暹越来越感到他不仅受了伤,还万念俱灰,才落到任人处置的境地。
映暹没有心情和元奴达契研究封湖莲优带兔开心干什么去了,元奴达契也一样提不起劲,他们就没在一块了。
映暹闪身又回到了梵汐被囚的罗界。
梵汐感觉到他来了,脑袋震颤了一下,还是埋沉着,焰色长发像失了焰气一样跟他脑袋一起低落着,铺到地上,他的表情深陷在凌乱发影里,连整个周围都被这种阴影覆盖。
映暹静静舒了口气说:“你假装虚弱。你的意志倒下了。你想让人觉得你是虚弱才这样。”
他显得异样一静,好像之前都在发出声响似的。
“我不想从你口中套出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你迟早会打起精神的,我等着。”
我等着,映暹说得轻极了,让梵汐死寂的心震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