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警惕着,就像警惕天会冷不防劈下一个响雷。可是不断有事打扰他们这种警惕,使他们把注意力挪开。那个笼罩着深厚界障的地方,好几天了,让人越来越猜不透是怎么回事。索显也在里头,但映暹能断定与他无关,他只是因为没地方转移也在里面。小弃?和小弃有关……
映暹不敢太抱希望,他以为简直在胡思乱想,他从最后看到封湖莲优的那微微喜悦神情里感到了……终于,封湖莲优从那里面出来了,径直朝他走过来,他一直在那附近徘徊,眼下只有这一桩事是他最关心的。他以为不用她说什么,就能先从她眼睛里得到揭示,不过她眼睛什么都没透露。是不是他隐隐料到的事?他紧张极了。
封湖莲优走过来只是说:“跟我进去吧。”
映暹就跟她走了。
元奴达契匆匆赶过来时,来得及和空信一起看着他们最后一点身影没入界障里。
“他们说了什么?”元奴达契问空信。
“没说什么,就让他跟她走。”空信刚才在旁边听到了。
“就这样?”元奴达契怔住。也太神秘了,愿知神到底带着项扶、兔开心在捣鼓什么?现在把映暹也领走了。不探究夏丙基在干什么,不设法审问梵汐跟夏丙基干了什么,还有比这些都重要的事?
“我看见她脸上,有浅浅的笑。”空信描述这个细节。
元奴达契觉得更加费解了。
“应该不是坏事。”空信补充。
忽然元奴达契想到,“不可能吧。”这时芳姬和青回都拢身过来了,他看着她们说:“难道……”
“什么?”她们一齐问。
可是元奴达契不断摇头,认为自己的猜测不可能。
映暹被封湖莲优带去了项扶面前,兔开心肃然的神情和他并站在一起,这只兔子被告嘱过不许出声连气都不许出。
封湖莲优说:“现在用你搜集的其他人的血,和这一味血,一起融成灵诀吧。”项扶朝他伸出一只手,掌中托着一颗闪亮亮的血珠。
兔开心哭一样笑了两声,封湖莲优朝他一看,吓得他一捂自己的兔嘴。
映暹怔愣了许久,才接下那颗珠子,他手颤抖着,握住珠子后,紧紧攥在手里,跪了下去,激动得跪在了地上。封湖莲优和项扶,这时连兔开心都紧闭着嘴巴,寂静沉默,看着他那反应。他剧烈喘着气,血珠握在怀里了,脑袋垂下去,那衣发皑皑的苍寂感,叫人感到了无边的沉痛。
他需要时间冷静,他们一直等着他。封湖莲优露出了心疼的眼神,心里幽幽叹气,映暹……
连沉稳如他,也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不要让她知道。”项扶明白映暹也是这么想的。
封湖莲优也赞同。
就由封湖莲优去告诉小弃,为她布置了一个梦境,需要她在那里待上一阵子。
“我不要做梦。”小弃说。
“可以见到映暹。”
为什么不是映暹来说呢?小弃迅速一看眼前长长卷金发的女人。
“是他的意思。”封湖莲优低头看着她的,庄严而冷寂。
小弃想到了移神入幻,似乎是太久以前的事了,映暹带她入幻治疗心伤的情形。是像那样的梦境吗?她也不追究是怎么回事了,只要能见到映暹,他们一直相见如离。
她同意了:“好。”
她所在的房子消失了,她还在山谷里,如果不是看见整片天地都雾亮雾亮的,她会以为自己还在现实里。她很快就见到映暹了,他那长白须发的模样,迎面朝她走来。然而他们之间隔着模糊的光影,像面前横拉着一面水波荡漾的镜子。
“你……是真实的吗?”小弃沉下眼去缓缓艰难地问,心跳剧烈起来,这是梦啊,她还想着压制,她现在自由了,血咒还向她伸着无形的手。
映暹说:“是的。”
她的心更加剧烈起来,目光一点点爬上他的脸,然后望着他的眼睛。
“小弃,能帮我个忙吗?”映暹轻缓说,他们像才认识的一样,客客气气。
“嗯。”小弃哆嗦着点头。
映暹沉下头去深呼吸了一下,他紧张。
“帮你什么?”
“告诉我,你爱我。”映暹轻快说出这句话,抬头定视着她。
小弃猛向后一退开,然后转身跑掉了。
映暹以为……
这一刻他很乱,在说出那句听来轻快直截的话时,他脑袋掏空了,只有这样才说得出口。随后他的心就紧到了嗓子眼,如果小弃来得及观察他,他的表情多震惊,像反过来被别人问了那句话,自然是他在乎的姑娘问的。
她也像其她女子一样,其实是嫌弃他这副老翁模样的吗?他木住了。直到小弃又跑了回来,脸上泪都没有擦干净,花着脸,湿润的眼睛,简直湿溚溚的眼神瞅着他,使他呼吸立马停住了。
“是的——!”小弃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呼喊说。
霎时,天地异样一震,小弃以为是梦境摇晃了一下。她这一喊要把梦震碎了吗?她害怕地向两边张望。再看向映暹时,他和隔着他们的那片光影在消失。
“映暹——!映暹!小弃喜欢你!”她声嘶地喊着,挽留他似的。但不敢太靠近,向前急急挪着步,一步步却越来越远。
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响彻天际。她仰头看着仿佛他消失的位置。
梵汐终于肯开口供述了,凝视着面前一袭黑色流披装扮的人,饰领是蓝色的,头披随意覆在脑袋上。
在夏丙基的魂渊阵也没能完成他的杀计后,梵汐给他出了个主意。在望朱神殿的地宫里。
“有一个,我肯定,最多不超过三个人知道的,可使人极短时间内变强的秘门。”
夏丙基十分谨慎梵汐给他设陷阱,他们合作,却从不彼此信任。但是梵汐提到的这个能使人变强的秘门,太具诱惑力了,夏丙基一边怀疑一边迫切希望这是真的。
梵汐说:“如果你肯助我回孕灵界坐修,恢复力量,我就可以帮你使用这个秘门。”梵汐故意的,让夏丙基惊惶失措,要指责他异想天开了,“当然,你不会信任我。如果我不仅恢复力量,还变强大。你怎么能容忍跟你合作的人,比你强。反过来掌控你。”
“那你能容忍?”夏丙基嫌他太聪明,又想利用他的聪明,便只能时刻戒备着他。
“我不能,但是我不可选择。”梵汐轻乎又轻说,“我可以寄希望于比我强大的人,告诉你这个秘门,并且助你打开这个秘门,获得拥有映暹曾率众制服邪煞的三分之一力量。只有三分之一,因为那时,使用这个秘门的有三个人。我是怎么知道的?”梵汐察觉夏丙基脸上的疑问后说,“我是邪煞,”这句话诡异得使人发怵,夏丙基屏紧呼吸,盯视着他,直到他说:“的宿体。”夏丙基的呼吸才慢慢一松下来。
梵汐继续说:“我切身感受过那种力量,能让邪煞仓皇而逃,强大至极的力量。什么登极满修,依我看,我们就算修到满,也不会拥有那种力量。”
夏丙基振奋极了,真有这种力量吗?他眼睛瞪得大大,雪亮,要吃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