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汐还是免不了被问的命运。选择来人间,便被凡人困。以前从不解释的问题,都被要求解释。因为来了三个新面孔,其中两个是他新认识的桃宣玛米蒂花龄口中称呼的前辈,一声声前辈让人听来好奇,而他们更好奇他。
灭幻和林千千带着莺莺回归,众人在荣乐楼的两卧套内欢聚一堂。先说莺莺的事,这时候灭幻和林千千没有停止过对梵汐的注意,存下一肚子疑惑。
莺莺向丢弃讲述了她火炼真金的全过程,她现在已变回天仙之貌,对小丢小弃来说从未变过。而她火炼真金的意外收获竟然是望朱通召杜风。无所顾忌地抱着她离开万家,成了她假装烧伤后除假扮医士的灭幻等人第一个来她床前探望的人。
那个夜晚,万母眼里布满疲乏,心里惦记天亮了要找人修宅子,心中更是疲惫,却不得不陪着儿子站在通召大人面前,面临一个选择。
她用软而无力的声音哀告:“大人,我们莺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从小就无父无母无亲无依,好的是四五岁就到了我们家,我一直当她是亲女儿!可是如今日子怎么就这么不顺遂……”
万金没有开口,一脸消沉。大概所有要说的话都被他母亲给说了。
说着说着意思就明显了,杜风听出万母是想再把莺莺当女儿看,回到最初收养时的单纯。
“作为莺莺的养亲,你为她做主婚事,现在又打算毁掉婚约?”杜风最关心的就是这桩婚事,那如鲠在喉的婚事,使他只能作为旁观者,袖手旁观。
“大人!”万母终于跪倒,“大人呀,我们小家小户的,只想过安宁日子!事情是我做主的,可是莺莺现在变成这样叫我们万金还怎么娶她?他们只能做兄妹了,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女儿,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待她……”
杜风庆幸自己来了,他的关心把他带了来,这个妇人如此世态,谁信她还能把失去美貌连普通容貌都没有了的莺莺当女儿疼爱?
万金还是要娶一个漂亮点的妻子的,他母亲这么想,他没有能力反对,他也没有必要反对,他是不会想要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做媳妇的。这两个原本莺莺最信赖的人,结果都爱她不深,爱她肤浅。
可是这时候的莺莺正缺爱,只有极大的爱能让她支撑下去,少一些疼痛。
杜风看着平凡的万金,毕竟平凡,说:“万金,你和你母亲现在就做决定,如果不娶莺莺,我就把她带走。”
万金哭咽着问:“老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带走莺莺?”
因为他想治疗她,不忍她独自留下面对未知的伤害。
“她如果留下你就必须娶她,对她负责。”他说。
万金不知所措,万母忙忙地在地上磕起头来,说:“大人!你就把她带走吧!你带她走吧!我们万金不能娶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让他娶了莺莺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你带她走吧大人……”
万金哭喊:“娘!我们真让莺莺走啊……”
万母拍打着他说:“你不让她走你难道要娶她啊!你这没脑子的!现在通召大人要带她走,有什么不好!”
“老爷你要带莺莺去哪呀……”
“你不娶她就不用管了。”他逼着万家娶莺莺,果然是带她走的最好办法,他得逞了。
桃宣极为好奇:“这个通召长得帅还爱管人家事,他图什么?”
莺莺低头甜甜一笑。那是只有她深能体会的从初见便种下的情意。他已经向她告白了,为了证明她不是人见人弃,还有人爱。而唆使她继续试炼杜风的人是灭幻,灭幻希望她炼真金的结果不止于万金的放弃。
结局却意外的喜人。
“他把我安顿在他公府的私宅里,还告诉我以后会把我当亲人照顾。灭幻公子他们偷偷来看我,了解到这个情况就让我假装拒绝杜风的好意,暂时也不恢复容貌,还以烧伤的样子考验他,看他对我是否……”
除了灭幻和林千千,大家看着莺莺一脸的幸福呆了。从她脸上就猜到了结局嘛。
“你会不会被他骗了!”小弃坚持对杜风的恶印象。
莺莺摇头,笑说:“你相信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往往太好的外表……”花龄翘首想象,被桃宣一掌拍断:“别乱咋呼!”然后笑盈盈问莺莺:“能,讲得,具体些吗?”虽然心中滴血少了一位可求的才俊,但还是极为莺莺姑娘和杜风的爱情感到欣慰的。
杜风忙得不可开交,在带走莺莺的那一夜几乎没合过眼,第二天又诸事缠身。皇王突然降旨要办民乐会,就把甄选民间乐师的事派给了他。能悦圣意便是大事,为了挑选出既优秀又符合皇王口味的乐师,他亲自参与甄选。发榜,通告,安排选场等等,忙得一团。就这样,还惦记着去私宅后院探视莺莺,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就在晚上那一次,莺莺提出了她想离开。
杜风苦口相留,莺莺故作看透人情,不顾身上伤要即刻前往丢弃住的客栈与她们相会,日后便与她们天涯相走,相守。
迫不得已,杜风才吐露真言,说明自己对她的照顾并非出于同情怜悯,更不是一个父母官对子民的责任,而是从修观望台那一次她给万金送饭他去探望工事两人在附近小亭相遇,就对她一见倾心了。
“你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吗?”莺莺用手挡着自己的头。
“说实话,你这样子我看了难受。但不能说是嫌弃。你的美已经刻在我心里,即便现在的你,我也愿意疼,愿意爱。更不要说你的品质,你曾为小弃的事求见我,那一次最令我心动。”
莺莺不知不觉便放下遮挡,抬眼看他。
“你身上的伤可以慢慢治,我会为你请遍天下名医,甚至可以去寻访传说中的采仙,如果世上真有的话。”
“我就说狗官没安好心!”小弃突然骂起来,“他原来指望能治好你,让你恢复从前的样子!”
听到莺莺复述杜风的话里提到采仙,爱发表意见的桃玛花三人沉默了,便显得她们也在赞同小弃说的话。
莺莺忙说:“不是的。”
杜风也差点叫莺莺误会了,但是他说:“谁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算我不嫌弃,愿意娶你,你心里总难免会想和常人一样。你若能恢复个几分也好,总之,我不会放弃给你医治,你自然也不想放弃。”
是啊是啊,哪个女子不爱美,美如莺莺这样,也是爱的。
最后他吻了她的眼睛,那是她脸上惟一完好的地方。
她说她不怕痛,把嘴巴凑过去,为了看出他是否嫌弃。他却皱眉担心,因为她的伤看起来还那么重。她不悦,闷闷低头。他便不顾了,轻轻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她。
“我还是不信!”小弃嚷嚷。
莺莺无奈了。
那还能怎么办。
“看他以后的表现不就行了。”桃宣有气无力说,羡慕得心中已有感伤。
花龄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莺莺把实情相告,那是今早的事了,杜风亲自端来早饭,推开莺莺养伤的房门,见莺莺完好如初坐在房间里。他的反应像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