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弃带着那面镜子,白天从身后看去很有些异样。不过,那个姨娘什么事都不敢吭声了,她就算看出什么古怪来也管不着,更何况没有心思去看。她的心思都用在赶走小弃上了,她那种妇人之心可谓是用得越来越良苦。
就是这天的一清早,苏曼罗家的食物做得尤其丰盛。
宝贝和小弃像往常那样来到饭厅吃早饭,妇人像个奴婢一样站于桌旁,笑容较于以往温和了许多。
小弃和宝贝坐得很近,这样很有安全感,也便于宝贝给她递好吃的。
桌子上除了上好的粥饼点心,还有好喝的豆浆,鲜美的水果。小弃先是拿水果吃,宝贝递给她一杯豆浆,还往她嘴里塞点心,弄得她都吃忙不过来。她便把啃了两口的果子放下,先喝完好喝的豆浆,接着去吃点心,然后一边吃点心又把宝贝的豆浆给解决了。妇人眼睛看着,心里疼着,面上却还是笑着。
她在一旁开口说:“宝贝啊,今天有件事要跟你说。”她顿了一顿,又说:“姨娘今天早早就起来忙,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要送你去一个地方——武馆。”她故意讲到这里停下来,等宝贝向她提问。
“什么呀?”宝贝果然问了。
“武馆——,学习武术的地方呀,每个男孩子都要去那里的,去那里学好了武功,以后就做大英雄。”妇人眼睛闪亮亮地看着那孩子说。
宝贝不是普通的孩子,听话是最聪明的,所以一听就懂了。他连忙也不用再问什么,说:“真的呀,那我和小弃一起去。我们去学武功,做英雄。”
“不行不行哪,小弃不能去!宝贝,那个地方女孩子是不能去的,去了会中煞,会死。”
“为什么!”
“傻孩子,没有为什么,鬼神的事就是这样。中煞会死得很惨的。你想带她去害死她呀。”
“那我也不去了罢。什么鬼地方。”
“你不去?以后不做英雄了吗?”妇人差点急了,她又道:“学武功还可以防身,很厉害的,你学好了还可以保护小弃,教训坏人。你真的不学?”
“宝贝你真的要去呀?”小弃有点畏怯地在一旁关注着宝贝的态度。她虽然懵懂,但是,对于宝贝如果离开自己,自己将面临的遭遇很有预见。
宝贝看了一看小弃,然后问姨娘:“要去多久?”
“就两三天呀,因为你不用一直待在那里的。姨娘是打算每月送你去一次,直到你学成为止。就像上学堂一样。”
“上学堂?”宝贝感到陌生地问。
“哦,就是学书念字的学院,像去那种地方一样。不过以后,宝贝是不用去学院的,我会给宝贝请位教书先生回来,就在家里学。”妇人说这话是认真的,她要送宝贝去武馆也是认真的,只是这一切都架在她的阴谋上,因是不假也假了。
“那小弃也要和我一起学。”
“那当然,你放心呀宝贝,以后小弃就和你一起,姨娘不会再嫌她了。”妇人态度摆得诚肯之至,竟然令小弃都抛弃了自己原有的预见,相信会有妇人话里的那种美好。
于是早饭完了以后,宝贝收拾出行,两个孩子的心情不怎么坏,说着他们喜欢的话和喜欢的事。
宝贝打扮成了一位漂亮的将要外出的小少爷,他看上去十分懂事,那副少小的英气和俊俏是成人难以媲美的。小弃狠狠与他拥抱了一下,放他走,笑得很欢心。
“你一定要早早回来哦!”她期愿地说。她会很想宝贝的。
“姨娘你不许欺负小弃!不然,我会讨厌你!”这是宝贝对妇人的交待,临走了还再三说起。
“宝贝,你会做大英雄的是吗?”
“是啊,我还会把我学到的也教给小弃!”
“那我等你回来教我!”
小弃和妇人一起目送马车走远,两人伫候在大门外。
马车刚一消逝,一件在小弃想来不能相信的事就发生了。
妇人先是神情一变,随后,往门里边只一探身就摸出了一根棍子。
“你个苦煞星,我今天要给你送葬!”
“啊……”小弃一点没反应过来,狠狠挨了一下打,打在胳膊上。接着,妇人如兽爪般的手死死扑过来,擒住她,一边痛打她,一边骂不绝口。小弃哀叫不已,一边极力想要挣脱。大概是看见路人有围过来的趋势,妇人故意松了松手,放小弃跑掉。
“你以为那么好活啊你个苦煞星!丑东西!害人,害人,你活着就是害人!”妇人恶毒的骂声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伴随着小弃逃远。
小弃说了很多宝贝的好,谈到被赶只是说:“那个姨娘可坏了,她明明答应过宝贝不会再欺负我的,可是等宝贝一走,她就拿棍子打我,把我赶出来。后来我自己又找回去了,但是被她发现又把我赶出来了,接着就再也找不回去了。”她声音湿湿地,又道:“要不是我背着宝贝送我的镜子,我的后面一定会被打得很疼。”
小丢默然伸出手去握了她一把,她不擅长安慰,只是说:“小弃,以后我和苏拉会照顾你的。”小弃看着她的眼睛,倏然便瞧见了她脸上也有一块异色,夜间看不清,只是鬼使神差地问:“小丢是不是也长了块大红色?”
“什么大红色?”
“就是脸上的,你看。我这儿有一块大大的红色。”小弃把左边脸对过去让她瞧。小丢就着月光,和附近传来的暗淡光线,努力分辨许久,才看出异样。
“不知道。”然而她回答得漠不关心。她对水照过自己的模样,但是,小弃也有和自己一样的胎记这种事她并不好奇。
“小丢的眼睛好漂亮。”小弃忍不住感叹。
“你以后不要想着去求别人知道吗,我就从来不去求他们。我有苏拉,我一直都靠自己努力。”
“可是,我想去找宝贝,他叫我等他的。他回来还要教我武功呢。”
“你是说,你要回去找宝贝吗?”
“嗯,我要回去。小丢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你怎么回去,你知道路吗?而且,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要去你就自己去。”
“小丢陪我去找宝贝的家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找,还有苏拉。”
“你先说你怎么找吧。真是笨蛋。”
“我们到处去找找,也许就找到了。小丢答应我好不好。”
“我不会陪着你去乱找的,你要是知道路我就和苏拉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再离开。”
“小丢也要和我一起留在宝贝家,我想和小丢在一起,宝贝也会对你好的。”
“不用,我要和苏拉一起去流浪,我们不会靠任何人。”这话如此坚定,并且带着异样的冷酷。
小弃不能理解小丢,也不能做到像她那样懂事。她一味想着还要回到那个对她好的宝贝家里去,即使那里有一个那样坏的姨娘。她继续央求,以至于后来,哭闹起来。
小丢理性认为,小弃是找不到那个宝贝家的,且不说找到了以后陪不陪她留下来一起生活。
“你不要哭啊!会有人过来的!安静!我说了不会陪你去瞎找的,你都不知道路……”小丢刚说到这里,果然有人寻着这边过来了,手里提着灯,低低喝道:“什么人!谁在那里……”
小丢认命地拿上东西,带上小弃要跑。那边的人往草垛正急赶过来,小弃终于没有再哭,感到事情的严重。
“苏拉,去拦他们!”小丢情急之下吩咐苏拉说,派它去作掩护。于是,接令后,那只狗像干将一般勇猛冲了出去。伴随一阵狗叫人吠的声音,小丢和小弃快速安全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