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心惊胆战关注着越来越下沉的天色,于丢弃宅前堂院子里转悠。这一天的日子过得颇为煎熬,她忌惮着凶宅的说法,如果再晚些时候,宅人们还不回来,她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将要怎样度过。她早早就将堂院里所有能点的灯都点上了,包括其附近的灯盏。还好丢弃宅的灯火充足,她花了大量时间去点,为自己备足了晚上一个人过夜的勇气。
不过天还没有全黑的时候大门就“嘭嘭嘭”敲响了,由于敲门声那么急那么粗鲁,晴一时想得很坏,躲到一棵树后瞄着。
桃宣这才开始喊:“晴姑娘!晴姑娘!”晴喜得要去开门,一抬脚又收住了,打算叫他们多着急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换小丢敲门了,边喊:“苏拉!开门啊苏拉!苏拉……”晴笑了,真有意思,竟让狗给开门。
然而没料到苏拉真从一个地方跳了出来,跑到大门处一立,就去扒门栓。眼见开门有望,晴惊叹着往屋跑去。就在苏拉将几人迎进门的时候,她已经跑到厨房,手忙脚乱烧起一锅水,水里还煮着事先满了一锅的番薯。她早有准备,等大家回来,要把这锅番薯当作自己勤劳的证明。
“莺莺,放宽心吧。我们的前辈个个神通广大,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桃宣边和莺莺进屋边劝慰着她。小丢搭拉着头往后园去,苏拉跟着。昭信黯黯然站在堂前院子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前园一带到处灯火通明的景象,那是晴用她的怯懦点的。
桃宣说:“一有消息,花龄、玛米蒂、婉心就会回来通报。现在,你需要做的是,让大家填饱肚子,不能饿坏小丢、昭信,不能饿坏你自己。吃东西是可以缓解情绪的,做上一顿美味吧,要是等杜风和小弃被带回来,他们也是需要食物的。”
听到这,莺莺眉间放宽了一些,说:“好,我去准备晚饭。”
桃宣便陪她往厨房去了。
听见有人来,厨房里的晴顶着脸上的脏灰更加佯忙起来。围着灶台跑来跑去的样子,不会叫人看出她的半点虚伪。
“呀!”桃宣同莺莺刚一跨进厨房,就露了惊。
“晴——姑娘!”桃宣喊她喊得简直吃力。
“你们回来啦。”晴一立定,浅浅笑着。
“我以为你被苏拉给吃了呢,叫半天没人!”桃宣笑呵呵,“原来你是在忙着做晚饭呀!”桃宣稍稍对晴感到了满意,一面走去她旁边。
晴显得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我不会煮东西,就煮了些番薯。”莺莺正将锅盖掀开,桃宣一看锅里面,笑容僵住,心下感叹:好个晴,光煮了一锅番薯啊!
“哦!应该已经好了,可以吃了!”晴连忙招呼说,那情形简直是颇替自己得意。
莺莺拾了一个,递给桃宣。桃宣一面笑对晴,一面拿番薯仔细看,于是发现番薯其实是早就熟过的,加水热了又热的。再往锅内一瞧,便见里头有些个已经烂成糊糊了。
晴丝毫不觉有愧,反觉功不可没。
桃宣轻轻无奈地笑,道:“晴姑娘,你这番薯再不赶紧吃,可就要烂了。”
“我去叫大家都来吃!”晴一脸热忱。
“不了,你一个人吃吧!”桃宣漫不经心道,“而且必须都吃完,不许浪费。”
晴愣愣地,仔细看过桃宣的眼神后吓到了,有些心虚。
小丢来了后园一带,没有注意起居楼下面一个房间亮着灯。胡乱徘徊着,不小心踩了苏拉一脚,忙忙道歉,和它低声说话,这才惊醒了在起居楼屋顶上坐着发呆的灭幻,忙一跃而起蹦到她面前,吓得她“哇”一声,狗也叫了两声。
“小丢!”灭幻唤道。
待看清是灭幻,小丢又喜又气说:“你怎么才出现!”
灭幻稍一怔,握着她肩说:“小丢,我跟你无法解释。你先告诉我,大家都回来了吗?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你没见着小弃吗?说是通召大人被就地处决,死了!我和桃宣、昭信、莺莺姐姐一起回来的,剩下的人还在神殿那边!你有没有小弃的消息!”小丢急切望着他。
“没有,我没有她的消息。”灭幻无奈,“但是,杜风被我带回来了。”
小丢怔住。
“杜风还活着,他没死。他伤得很重,还在昏迷,被我安顿在房间里休息。你去告诉莺莺她们,叫她们过来照看。我这就去神殿看看,去找小弃,你安心等消息。”说完心疼不过,一把抱她在怀。
“你那么厉害,救了杜风,你一定要让小弃好好的。”小丢只能理解杜风是他救的。
灭幻稍愣后点头:“嗯,会的,放心,我走了。”他松开她,见她点头后才离去。
小丢很快把杜风平安的消息带给了莺莺。莺莺立即奔去探望,见到房间里昏睡的杜风,又喜又忧,不禁泪下。
“开什么玩笑,师父,你上哪啦?把你的宝贝徒弟扔在这黑牢里等死?”梵汐已经对着仙石念了很久。不是危急关头可以召唤他吗?连平时揣兜里说他坏话也听得见,怎么到生死关头反而不灵验了呢?梵汐满腹牢骚,和他关在一起的乐师们也满腹牢骚,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要被烧死。连审都不审,就拿去烧。
虽然叫师父不灵,梵汐还是坚信等到了关键时候,师父肯定要来助他脱难。至于这牢里其他人,当然也将跟着自己一起幸免于难,而他们现在痛哭绝望的样子实在多余。
终于关键时候到了。半夜里,梵汐带着希望被押赴火场,别人都是成串的押送,惟有他单独被四名圣卫军押着,显然这次焚刑的主角。火场也是个熟悉的地方,还是那个神殿背面的荒地,小丢小弃跟着灭幻一众落难险些被活埋的地方,真是同样残忍的手笔哪。
荒地圈起了一个火场,十几堆火架围着中间一堆正熊熊燃烧的大火,果不其然,大火是专用来烧他梵汐一人的,他被单独带到了那里,他立即就冲鬼哭狼嚎的其他乐师大喊:“你们都留着小命别怕!爷我保证你们待会儿有命活着!看看我!他们是冲我来的!别傻了,你们都是陪葬,但爷不会死,你们也不会……”话未落被圣卫军踢了一脚,他把他记下了,等下师父来,定要打完此人才走。
那些准备咬舌自我了结的乐师听见梵汐狂傲的话半信半疑抱了丝丝希望,终是忍住了。
梵汐还说:“别怕,会有老神仙来救我们的!我说的话一定真!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神仙!”自然,圣卫军又狠踢了他几脚。
“这家伙真是嘴硬,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变作小青蛇的路娜贝莎在附近张望着说。
林千千化作了挡在她前面的石头,说:“哪个老神仙?难道他是指他师父?”
“我们等着看,他师父来不来。”贝莎说。
于是,怀着这个目的,最早到火场附近的两人迟迟没有动手救人。
“没有看到小豆米啊!”路娜贝莎忽然疑惑。
林千千心想,那个小人精自己逃了吗?这倒不是很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