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进行过一场有喜有悲的接触后,小弃的心结算是解了。不知不觉,她已在采仙舍过了些日子。
映暹带着她在原野上静静游赏,时刻守护。而这样的日子,小弃认为,纵使要一直忍受血咒的折磨,也不想看到尽头。可是,不光是映暹会跟她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她自己也会跟自己问:“小丢好不好,莺莺姐姐好不好,昭信好不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赶我走?”小弃操一副已然培养到位了的心境,跟他问。
这丫头该不会是自己嫌弃自己了吧,映暹略挑着眉说:“我不赶你走,自己拿主意。”
“你就是想赶我走。”小弃堪称憨柔地拿捏着一点小情绪说。嗯,是的,她现在把血咒哄得竟然可以使点小情绪了。
“你想不想一直留在这边?想的话……”
“把小丢、莺莺、灭幻、杜风……”小弃一面按捺着脑子里的振奋,一面不嫌麻烦地数着名字。
“别数了,要把那些人怎样。”映暹略略诧异地打断。
“让他们都来这里啊,来看我。”小弃嘴角掀起一点笑。
“我以为你要说,让他们都住过来。”
“让小丢和灭幻,还有莺莺姐姐和杜风,还有昭信,来住。其余不要。”小弃僵着表情,顺杆子往上爬。
“这里可不是丢弃宅,不收容闲杂人等。”
“你也知道丢弃宅?”小弃被岔开思路。
“有我不知道的吗。”
“对呀,你是老神仙。”
“还是叫映暹吧。”他看着她眨眨眼睛。
“映暹。”小弃乖乖蹦出这俩字,随即眼里一掀难抑的动静。
“喊我名字也——?”映暹察觉着心上一紧。
小弃无辜看着他,寂静说:“我没事。”
“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乱搭话。”他丝毫没有愧疚地说。
“你没乱搭话,你……要说话。”小弃嗫嗫地讲,措词不当得显然不怎么好意思。
映暹欣赏着她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笑意盎然。小弃不能去关注他那笑,因为那是搅乱神智的东西,稍一瞥他,便收住了目光。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映暹刻意和她拉开距离,在相距她五六步的位置晃荡。
“好啊,怎么玩。”小弃波澜不惊说,边向他靠拢。见她靠过来他便横向挪步跟她保持距离。
“我来教你识别野菜,你会认了,就给你派任务。任务完成有特殊奖励,任务失败,只给普通奖励。”映暹轻淡说着,抬头扫一眼蔚蓝的天空。
“好啊,那要是完成了,可不可以得到普通和特殊两个奖励。”小弃控制着答得缓缓而小心。
“这么贪?”映暹略一吃惊,笑了,说:“只要你完成,勉强行吧。”
“我一定要拿到双奖。”小弃眉间不抑丝丝欢喜,接下来,她会无比专注于那件事情的。
映暹稍一顿步左瞧右瞧,然后一回身说:“来吧,那边有。”带她去找野菜。
小弃小跑着跟上他,已然做好认真学习的准备。
浅草偎偎,小灌几几,舞虫叠迹,蒲子泛滥。天清地寂,生灵欢畅,云峰妖娆,水照蔚然。眼下可谓占尽了珠玑之华,数没了人世喧阗。
他的身影伴随她韶媚明嫣的气韵,两人自顾沉浸在悠怡闲适的氛围里,显得无尽美好。
“你知道的果然是少,实在是枉为走南闯北的弃儿。”
“我们不吃野菜呀,野地里有吃人的兽,可怕的豺狼。”
“那些只在深山老林里常见,没见识的丫头。”
“我最喜欢虫子。”
“有这爱好?”
“嗯,你看。”她比空信还要擅长打野差,关键是这位师父还比较纵容她。
映暹扫一眼她纤纤细指夹起的肉虫,想了想,自裁意味说:“很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被它吓到了。”小弃感到一丝莫名地望着他。
指导完她辨别野菜,映暹开始给她派任务。他当然不是因为有这习惯,而是单纯在愉悦彼此的心情。
“采集一篮子野菜,就这么简单。”映暹说着向前一佝身,随意的动作从一处深草间摸出一只提篮,这是他暗催法术变出来的,里头还放有一把小锄子。然后他将篮子和锄子递到了她手上。
“为了不让你紧张,我给你一个半时辰,之后我随时可能来检视你完成的情况。”
“你随时会来?——我怕。”小弃动了动脑子说。
“这也怕?”映暹意外地微一瞪眼,“好吧,那时辰过了以后我准时出现。”
“一个半时辰是多久,我怎么知道?”小弃数实说。
“我出现就是一个半时辰,好吗。”
“万一你使坏,时间还没到就来了呢。”小弃故意跟他绕。
“那还是不要玩了,来,止水,坐下。”
“我知道了,你来了就是一个半时辰。”小弃立即聪明不过地调头。
“那开始吧,我走了。如果一个半时辰你都采不满一篮子野菜,你就跟特殊奖励无缘了。你也该想想,至少还有普通奖励,别太遗憾,不要贪。”
“映暹,你去哪。”说了那么多小弃最在意这个。
他稍稍宁静地看了她一会:“我去给你准备特殊奖励啊。”
“好,我一定完成任务。”小弃用手一握他身前的须发,嘴角抿静一笑,沉着头不去看他。
“非常好,我走了。”他忍住有要轻抚她脸颊的冲动,身子一转,须发抽离她的指间,飞掠而去。他倒没有察觉自己的背影会给她留下怎样的不平静。
“不想。”小弃目送片刻后连忙托起篮子,再适应不过地调开自己的注意力,看着篮子说:“这篮子做工真好。”
映暹离开后,到了瀑布山上。这些年,他经常在此修悟。这山沾染了他的灵气,已经变得越来越神秘和特别。这和原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由高高的瀑布崖分断开来。
这山幽谧深邈,远见是一派墨蓝如雾的模糊,近看是一种峻傲蓬勃的深刻。其中曲涵了太多的奇观异景,俨然不是凡人能消受得起的地方。
映暹四处游荡,终于寻到一处如刀削的峭壁旁,采了那最冷俏的花枝且不无怜爱说:“你若无用倒好,还能长久一些。”他将要拿这花融入仙灵,炼制仙草。
很快,他又来到花田般的山谷,随意挑选着采了紫、白两色的花束。这不是正事,但对他来说俨如正事。他手指灵活地拿花束开始精编细缠,坐在了“花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