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地寒风中晕厥以后,虽然不能掌控身体,但难得的平和让安逸有了一次直面身心的机会。这机会并非是指对自身存在的思考和探讨,而是对身体的原本灵魂艾伦.弗格森的探究。
寂静的意识海洋中,苍白的意识体被数道深红色的锁链束缚,锁链上附着的钩刺深深刺入意识体的体内。在这邪恶的封锁下,任何的一举一动都会带来灵魂深处的疼痛,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陷入疯狂。
这就是艾伦.弗格森原本灵魂的状态吗。安逸看着被悬挂在意识海中心的苍白魂体,暗自咋舌,这得多大仇才会下这么狠的手。
看着周围散落的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和逐渐黯淡的意识海洋,安逸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做点什么,否则很可能会随着艾伦.弗格森一起消散,沉沦在无尽虚空中。
尝试着回想之前在地下实验室的感觉,安逸的精神愈发集中,因为来自虚空,所以可以借用虚空的力量,因为接近虚空,所以更能将无名的虚幻,转化为可触摸的真实。
黑色的雾气在安逸的手中弥漫升腾,安逸的意识体腾空而起,一把抓向纵横交错的深红色锁链,在握住锁链的刹那,凝实刺痛的触感从指间传来。
这是来自不同位格能量之间的碰撞,安逸只是轻轻一扯,那些蔓延的锁链便寸寸断裂,崩散成漫天血色。在锁链崩裂的同时,安逸也感受到自身有了一丝丝不同的变化,来自虚空的黑色能量吞掉了意识空间中的血色能量,其中的一部分反馈给了安逸本身。
锁链消散,艾伦.弗格森的意识体飘落在了安逸身前,由一团不定形的光团渐渐地变作了一个紧闭双眼的人形。
空洞,苍白,虚幻。安逸在见到艾伦灵魂的第一眼就知道了,眼前青年的灵魂只是记忆碎片的集合体,本身的意识和存在的根基早就在血色锁链的束缚下消散全无。与其说这是艾伦.弗格森的灵魂,这更像是他在死去前留下的不甘与怨恨。
安逸看着眼前的人性虚影,作为外来者,安逸占据艾伦.弗格森的身体复生,尽管这并不是安逸的主观意愿,但在某种意义上,二者之间的因果便已经缔结了。
幽暗的虚空之力再次升腾,安逸张开双臂,抱向了艾伦.弗格森的灵魂,二者在触碰的瞬间艾伦化作了流光,那些关于过去种种的记忆碎片涌入安逸的脑海,被抛弃的男孩,孤儿院,养父母,寡言的妹妹,信仰,教徒,祭祀,大火以及,深红色的徽记!
“这个世界尽是污浊,我们当以深红净化世界。”
“我们将主当作唯一的信仰,唯有主才能指引我们前行的道路。”
“罪孽是祭祀深红做好的祭品,世人皆是罪孽。”
无数的祷言,低语回荡在安逸的耳中,层层叠叠的呢喃,宣读着这个神秘教派的教义。这些话语像是带着魔力,一点点渗透着安逸的心灵。冥冥中,安逸窥见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入眼尽是血色与荒芜。
涌动着的虚空之力开始凝结,形成了一个类似眼睛的标志,血色的世界愈发清晰,安逸看到了无数游荡在这个世界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就好像神话中记载的恶魔一般,混乱与战争,厮杀与咆哮。视角逐渐升高,山脉、平原、海洋,最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泛着红色光芒的星球。安逸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星球的具体样貌,眼睛标志忽地崩散成一团黑雾,所有的画面尽皆消失,一个新的图案在灵魂空间里形成,那是一只虚握着的手形状的图案。
伴随着一声轻响,场景破碎,安逸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哦,法克!”
狭小的空间内,伴随着脑门的剧痛以及一声经典的国骂,安逸彻底清醒了过来。
晕眩,耳鸣,以及轻微的视线模糊,那些来自陌生世界的低语让安逸精神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安逸注意到自己的身前,一个棕发白人青年正捂着脸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该死,我的鼻子,”弗兰摸着鼻子,他刚刚正在观察车上这个晕倒的青年人的状态,结果原本还在躺尸的这位猛地窜了起来,措手不及下直接被撞歪了鼻子。
“我数三秒,你如果还不向我道歉的话,我保证你的脸会跟我的拳头来一次亲密的接触。”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茫然的青年,弗兰放出了狠话。
感受着脑门的阵痛和所处的位置,安逸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们救了我。”安逸诚恳的感谢道。
若不是眼前的好心人施救,安逸肯定会和这个刚到不久的世界说再见了。虽然这个世界给了初来乍到的安逸很多恶意的惊喜,但安逸还是很享受活着的感觉的。
面对眼前青年的真诚道谢,弗兰紧绷着的脸稍有缓和,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莉莉丝打断。
“不用客气,帅哥,如果要感谢的话,给个十万八万新币就行了。”
安逸有些尴尬,从艾伦的记忆中他知道,新币是联邦政府发行的货币,全称新世界币,十万新币,按照以前世界货币汇率的话,差不多等于20万美元的样子,而安逸现在别说钱了,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哈哈哈,开玩笑的,不用这么拘谨。”
看着安逸窘迫的模样,莉莉丝安慰道。
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三人之间的气氛便有所缓和。安逸知道,接下里这两位肯定有一连串关于他身份的疑问,为了不被当成神经病以及骗子,安逸只能借用艾伦的身份了。
出乎意料的,弗兰并没有直接问安逸的身份,而是问了其他事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一个小时前你还是面色苍白,失温,呼吸逐渐衰竭以及心律失常,我都以为你快死了。现在你除了看上去有些虚弱外,一点其他症状都没有,盖亚神在上,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安逸想了想,却不知怎么回答,虽然死而复生都经历过了,但真要去解释这一切,安逸只能表示一无所知。而呈现在明面上,安逸就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了。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不会啊。
“好吧,”看着安逸的表情,弗兰差不多就清楚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科学狂人,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荒原里,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面对莉莉丝的疑问,安逸没有过多思考,主动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只是把故事里的变异体换成了恐怖分子。这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要直接说被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怪物追杀的话,莉莉丝和弗兰八成会认为安逸是从哪个医院偷跑出来的精神病人。
“恐怖分子?还出动了装甲车!”身为职业媒体人的莉莉丝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声调高了起来。
“冷静点,莉莉丝,你想被联邦政府请去喝咖啡吗?”弗兰劝住了有些失态的莉莉丝。
这听上去像是个无稽的故事,甚至漏洞很多,可是弗兰并不认为安逸在说谎,无他,之前的信号失灵就是证据之一。作为一名有操守的职业侦探,弗兰所用的设备都是私人定制的高档货,虽然贵,但质量没得说,比起联邦军方的装备都好用。然而就是这样的装置,竟然失灵了。
这种大范围的高强度信号屏蔽,只有政府才能做得到,也只有政府才会去做,那些大组织没有一个敢这么玩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最后一个问题,”弗兰紧盯着安逸,问道,“你的名字是?”
“艾伦.弗格森。”安逸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安逸的回答,弗兰紧盯着的眼神更加凝重,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弗兰忽地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安逸,伸出了手。
“弗兰.萨弗迪。”
“莉莉丝.赫希。”前排开车的莉莉丝同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