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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口语语体(1)

语体

一、口语语体的产生

语体是根据不同交际需要而形成的有语言特点的综合体。不同的交际需要,产生了不同的言语变体,就形成了语体。人们运用语言进行交际,不仅要遵守语音、词汇、语法上的一般规范,而且要善于使用各种相应的语体。否则,就与语言环境不协调,从而影响表达效果。

口语语体是在人类口语交际的需求、口头语言在功能上的分化和不同的言语表达环境的基础上产生的。其中,口语交际领域的需求和语境制约因素是语体产生的外部原因,口语在功能上的分化则是语体产生的内部原因。

1.口语语体产生的社会基础——人类社会交际多方面的需要

语体是历史地形成和发展的。在人类的童年时代,简略、原始的口语是不分“体”的。随着社会生活的复杂化,交际领域不断扩大,便产生若干不同的语体。由于部落组织生产、处理纠纷的需要,产生了最初的管理口语;由于保卫自身、抗击外敌的需要,产生了最早的军事口语;由于传授生产技术、交流劳动经验的需要,产生了原始的教学口语;宗教的兴盛大大促进了演讲艺术语体的发展,导致了讲经和传道等宗教口语的繁荣;伴随着第三次社会大分工,商业从农业、手工业中分离出来,导致了商业口语的萌生;司法口语则是在调解民事纠纷、打击违法犯罪活动,以及预审、检察、审判、辩护等司法实践中逐步萌芽和发展、完善起来的;新闻广播和电视事业的发展,使口播新闻、现场报道、实况解说等口语表达形式颇受欢迎,又孕育了一个新的口语语体——演播口语的诞生。所以,我们说人类社会交际的多方面需要是口语产生的社会基础。

2.口语语体产生的物质基础——自然语言在功能上的分化

在自然语言伴随人类产生的初期,人们运用自然语言的范围仅限于部落内部和部落之间的日常生产和生活等几个典型领域,口语主要起一般性沟通联络作用,使用的主要是日常谈话语体;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口语的功能发生分化,人们要用口语来联系事务,协同动作,这就产生了事务语体,涉及内政、外交、经济、军事等各个领域。如春秋时期出现的帝王的“口诏”,宋代最早出现及以后各朝因袭沿用的“口宣”等都属于事务语体;人们要用口语来解释现象、阐明道理,这就产生了科学语体,例如学术报告、教学讲授等等;人们要用口语来宣传主张,鼓动情绪,这就产生了政论语体,适用于口头宣传、政治鼓动、施政演说等,句式简洁有力,语音铿锵悦耳;人们要用口语来描绘形象、激发感情、愉悦身心,这就产生了艺术语体,包括评书、相声、讲故事等。如宋元时期“说话”技艺四艺中的“讲史”就属于此体。

3.口语语体产生的环境基础——不同的适用场合和表达主客体之间的不同关系

不同的言语环境产生不同的语体。例如在亲朋之间,可以进行随意交谈和亲密交谈,讲话随便,语言省略,多使用俚语、俗语,形成日常口语体;在一般交际场合,如进行工作交谈、业务洽谈、寒暄交谈,通常使用标准口语的普通话,形成正式的口语体;在特别隆重的场合,如在大会作报告或演讲,使用的口语比较接近书面语,甚或就是书面语的口头表达形式,这就形成了典雅口语体。根据不同的适用场合和主客体之间的不同关系,口语语体可分为日常谈话语体、交际事务语体和口头书卷语体三大类。口头书卷语体又称演讲艺术语体或典雅口语体。每一大类之中又分若干子类。

总之,口语语体实际上是人们在不同的社会活动领域内进行交际时,由于不同的交际目的、任务、方式、内容、角色关系和言语环境所形成的一系列使用自然语言材料特点的综合,我们可以把它归纳为:在社会交际场合,人们由于目的不同、关系不同、场合不同,使用相应的口语。

二、口语语体和文章文体

根据交际方式的不同,语体可以划分为口头语体和书面语体两大类。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的条件下进行直接的面对面交际的,是口头语体;不是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的条件下进行直接面对面交际的,则是书面语体。口头语体对特定的时间、地点条件下直接交际的言语环境的人有较大的依存性,书面语体则对言语环境的依存性较小。口头语体和书面语体的关系是相互联系、对立统一的。

口头语体朴素亲切,生动自然,充满了生活气息。它是文学语言的源泉,是书面语体的基础。从汉语发展的历史来看,书面语体一方面从口头语体中大量地吸收营养,使自己更加丰富,更加富有活力;另一方面,又给口头语体以积极的反作用,它把各种规范的语言不断地输送到口头语体中,使口头语体的语言更加准确、精练、丰富多彩,向纯洁和健康的方向发展。

作为人类语言第一种基本形态和书面语的源泉和基础,口语是第一性的,书面语是第二性的。一切书面语都是在口语的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语体同文体的关系也莫不如此。然而,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书面语特别是古文同口语相距甚远。语体也远不如文体那样千姿百态。但从口语和书面语的演变来看,它们的总趋势是逐步接近和统一的。现代汉语的书面语——白话文和口语基本上取得了一致的表现形式。口语语体的高级形式——演讲艺术语体又非常接近书面语,或本身就是口头书卷语体。同时,由于文体学历史悠久、影响很深且较为完整,口语语体将不断得到文章文体的影响和推动,而走向更加完整和成熟。

三、口语的语体特征

口头语体的特点,大致可以概括如下:

1.多样性

口头语体功能的多样,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人们的谈话,从家庭生活到社会问题,从日常生活到国家政治,范围是无限广阔的,内容是非常丰富的。表现在语言材料的选择上,就是能够容纳丰富纷繁的词汇。从全民通用词到俚俗词、方言词、新造词;从常用词汇、粗俗词汇到情感词汇、艺术词汇;还有大量的口语、谚语、歇后语和惯用语,都信手拈来,随机应用。特别是大量现成俗语的恰当运用,更给人一种舒服愉快的感觉。人们不熟悉的古语词、成语典故和专门术语,一般是不用的。

2.生动性

在交谈者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谈话比较随便,比较自由,交谈的双方或几方都可以根据自己表情达意的需要,大量地使用具有表情色彩和描绘色彩的语言材料,因而能够表达得绘声绘色。由于有手势、姿态和面部表情等作为传达信息的辅助手段,因此,即使慷慨激昂的情绪和细腻复杂的心理活动,也能表达得唯妙唯肖。象声词、语气词、感叹词、带迭音后缀的形容词,重迭式动词以及具有不同音色的声音和语调的大量运用,造成了书面语体所没有的特殊语感,模拟、夸张和渲染在特定情境下的运用,更给人造成了一种生动逼真的感觉。

3.多变性

口头语体经常地大量使用口语,而在口语中,语调是主要的,在书面语中,语调通常不可能作为表达某些意义的唯一的、主要的手段。因为在书面语中语调是次要的,它常常是阅读者选择的结果,书面语中的语调是由词序、词汇、标点符号以及上下文派生出来的。即使这样,也可能有不同的读法或选择各种不同的词语作为重读。而在口语中语调是主要的、直接的,也只有用语调来表达各种意义。既然要通过语调来实现对各种意义的表达,那么语调的随时变换自在情理之中。由于口头语体通过口头形式表达,化为音波一发即逝,所以口头语体的言语不易巩固、变化较快。

4.简略性

由于口头谈话往往是即兴的、随意的、脱口而出,对话的双方都不可能有更多的思考余地,又因为交谈的对象就在眼前,说话的人可以用手势、表情之类的东西去帮助表情达意,因而口头语体多用短句、省略句、独语句、主谓句,而不用或者少用长句、完全句、结构复杂的句子。由于谈话是在临时应对的情况下进行的,谈话者要随时注意听话者的反应,又不能从容地去组织篇章结构的起承转合,因而口头语体的句子结构必然要简短。即使要表达复杂的内容,也尽量不使用复杂结构,如果硬要使用长句子和复杂结构,反而会显得呆板、做作、学究气太浓,甚至会失掉谈话的真正精神。

四、口语语体的基本分类

口语语体,按照口语风格色彩的浓淡和言语特点,可以分为三大类型:谈话——对话体,讨论——辩论体、讲演体。

1.谈话——对话体

谈话——对话体,包括随意的日常谈话和有意识的对话。其中日常生活谈话最能充分体现口头语言的特征。由于交谈的范围广泛,可以运用大量的口语词、惯用语、成语、谚语、歇后语,也不排斥某些科学术语和政治术语。此外,还可以用变音、语调、字调、逻辑重音、重叠式等丰富的语音手段构成修辞方式。在语言形式上有各种省略,句子一般较简短。有意识的对话也属于谈话体,但话题不像日常谈话那样随意多变,比较接近于讨论体。谈话——对话体对语境的依赖性较强。例如曹禺的话剧《北京人》中有一段对话:

曾文清:愫芳!(低下头)

(愫芳不觉望着笼里的鸽子)

曾文清:(没有说话,凄凉地)这,这只鸽子还在家里。

愫芳:(冷静地)因为它已经不会飞了!

曾文清:(一愣)我——(忽然明白,掩面抽咽)

这里,借“关在笼里的鸽子”这一特定的眼前事物来隐晦地传达难以明说的话语——曾文清懦弱无能,没有勇气奔向新的生活。如果离开了现实的语言环境,这段对话就无法令人理解,对话双方也达不到交际目的。

2.讨论——辩论体

讨论——辩论体,是有意识有中心的多人交谈、议论或双方、多方的辩论。它涉及日常生活、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方面的内容。讨论日常生活方面的,其语体色彩比较接近于谈话体,但话题比较集中,语言的规范性、严密性要求高一些。对学术、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方面的讨论或辩论,除了口头语体外,还表现出口头书面语体的特色。

3.讲演体

一人独自讲话,对语言环境的依赖性不那么强;同时,讲演有一个中心,话题是集中而确定的;而且,讲演要具有吸引力、鼓动性,这就难免要有意地对语言进行提炼加工,而使书面语体色彩更浓了。但讲演运用的是通俗、生动的口头语体的语言,在用词的范围、句式的选择和修辞的技巧上,都同口头语体是一致的。

口头语体不排斥书面语词的运用,在讲演体中尤其如此,面对知识素养较高的演说对象时,书面语词的运用往往较多。

美国语言学家马丁·裘斯根据说话人之间的熟悉程度和不同的说话场合把美国英语分为五种口语语体:

(1)冻结体。是最慎重、最高雅的言语变体。适用于专门的、影响深远的、象征性的和历史性的事件。如外交谈判、国会议员的政治演说、竞选辩论等。

(2)正式体。适用于一般较重要的场合和严肃的事情,是一种有礼貌、有修饰的变体。如一般会议讨论时的发言、在电视、电台等大众传播媒介上的公开谈话。

(3)商量体。是处于几种语体的中间层次的语体。用于平凡的、日常的目的,是解决日常问题的语言。如推销员对顾客的说话、口头广告语言等。

(4)随便体。用于朋友之间无拘束的交谈和不太严肃的话题。如一般性的社交语言。

(5)亲昵体。用于关系亲密的人的私下谈话,只适用于具有十分密切关系的家庭成员和朋友之间的交谈。

这些变体在语音、词汇和语法的运用上都具有明显差别。

在我国,也有人根据不同的亲疏关系、不同的交际场合,将口语分成三种不同的语体:即在亲朋之间使用的“家常口语体”(俚俗成分多一些);在一般交际场合使用的“正式口语体”(普通话);在特别隆重的场合使用的“典雅口语体”,它比较接近书面语。

交谈

交谈是十分有意义的交际活动。中国有句俗语:“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家人之间、亲朋之间、同事之间,在假日工余,聚在厅堂住室,在林荫小路,在湖畔游廊,在茶楼酒肆,谈笑风生,轻松愉快,视为乐事。不仅如此,它还是人们完成工作任务的一种重要的交际手段。通过交谈可以交流思想,沟通感情,消除误会,加深友谊,促进工作,增长知识,愉悦心灵。

成功的交谈,需要交谈的双方合理地组织自己交谈的内容和语言。交谈技艺的高低,直接影响着交际目的的实现,因此,掌握交谈的特点和规律是十分必要的。

交谈作为一种双向沟通的方式,有自身的特点和规律。

一、听说兼容,双向反馈

美国著名语言心理学家多萝西·萨尔诺夫指出:“交谈是双行道”,“没有回应的谈话是无效的谈话,说话艺术最重要的应用,就是与人交谈”。

交谈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共同参与的一项社交活动。交谈的过程实质上是交际双方相互间的信息反馈过程,即双向沟通、信息共享、互相反馈。交谈是参与谈话者之间的双向交流。交谈的双方必然自始至终扮演既是说者又是听者的双重角色。换言之,交谈的参与者是说者与听者的统一体。一方的谈话必须得到另一方的信息反馈,交谈才得以进行,他不单要把自己想说的表达清楚,而且还要根据从听者那里反馈来的信息随时调整自己表达的内容和方式。另一方亦然。

交谈过程中的言语沟通不是单向传导的,一方的表达必然会唤起对方的语言反馈。这种反馈是互酬的、对应的。若双方的信息反馈不对应,即一方的表达得不到相应的酬答,交谈就将中断。只听不讲或只讲不听,都不利于交谈的进行。

二、言随旨遣,目的明确

行为理论认为,交际的基本单位不是句子或其他什么语句,而是完成一定类型的行为,如肯定、请求、提问、命令、感谢、抱歉、祝贺等。从这个角度而言,交谈总是有较明确的目的性,或向别人陈述一件事情,说明一个道理;或向别人提出一个问题,期待答复;或请别人办一件事,期待许诺,等等。当然,交谈的话题并不一定是事先定好的,也可能是即兴而发,但是一旦谈起来了,双方都要自觉地围绕某一共同点阐发自己的观点探讨下去。交谈双方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传播一定的信息或表达一定的思想服务的,说话者必须根据交谈的情况,围绕交谈的目的组织自己的交谈内容。一旦发现谈话偏离目的,就得加以调整,以确保交际目的的实现。

三、因人而异,随机应变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在心理特征、脾气秉性、语言习惯上都存在一些差异。而这些差异性决定了人们的交谈不可能有一套通用化、标准化的说话方式,必须根据不同对象的不同情况,如职业、经历、性格等,采取恰当的言语形式。也就是说,说话者的言语表达必须顾及交谈对象的接受水平。

同时,交谈还需要随机应变。交谈总离不开一定的现实语言环境,交谈的双方都处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及特定的人物关系中。不同交谈场合有不同的表达要求。交谈者应根据特定的场合采用适当的表达语言,使之与交际场合相适应、相吻合。如日常漫谈,话题比较随便、自然。庄重的谈话,要求话题比较集中,逻辑性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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