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但是它终究不能照入这处几乎与世隔绝的地牢。李岸飞一言不发地卧在稻草上,放在他面前的晚饭,他一口也没有吃。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与阿切尔约定的时刻将要到来了,虽然他的命被阿切尔牢牢地攥在手中,但是他却能获得自由。李岸飞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他在盘算着如何将阿切尔手里的紫色水晶拿到手,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李岸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现在事情的主动权完完全全在那个女人手里,不过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也许只有听那个女人的话。希望她可以信守诺言吧。李岸飞想着,随手抽出一根稻草,随意地打着结。一个个·的草结如同他内心的疑虑,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
忽然,阿切尔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玩稻草。”
李岸飞猛地站起,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他内心的波动起伏。
“你终于来了。”李岸飞说,“不过,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出去。”
阿切尔笑着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牢门,走到李岸飞的面前说:“快点走吧。”
李岸飞晃了晃身上的镣铐问:“这个你不解开?”
“出去再说。”阿切尔一把拉住李岸飞身上的锁链,拖拽着向门口走入。
李岸飞大惊:“我说,用这么粗暴的吗?”他看着阿切尔,忽然有种不可战胜的无力感涌现到心头,他用力地摇着头,想要驱赶这个想法,但是被拖拽的身体却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一样的人物很有可能不是“人”,哪个少女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岸飞踉踉跄跄地稳住身体,在阿切尔的拉拽下,走到地牢外。
皎洁的月色,微冷的夜风。李岸飞深吸一口气,打量着这再平常不过的环境。
阿切尔指着地牢大门前的一只巨大的战鹰说:“坐上那只鹰。”
“好家伙,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玩意儿。”李岸飞嘟囔着,拖着身上的镣铐,艰难地爬到战鹰的背上。在他掌握了平衡后,阿切尔也跃上了战鹰的北部。伴着一声鹰啼,在教廷军士的目送下,战鹰驮着阿切尔与李岸飞飞上了夜空。
哗哗作响的夜风在李岸飞的耳边回荡,这就像是自由的呼唤,虽然李岸飞身上的镣铐并没有被解除,但是李岸飞的心里确实格外的愉悦。自己再也不用饱受那个怪老头的折磨,不用被人当作一只实验的白鼠。
李岸飞走在阿切尔的后面问:“你就这么简单地把我带出来了?”
“你以为很简单?”
“我感觉没有什么阻力。”李岸飞说,“实话实说,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顺利?如果不抓住今夜的时机,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今夜是你和我最后的机会。”
“什么意思?”
“你可以看看我们行驶的方向。”
李岸飞听到阿切尔说出这句话,匆忙向四周观察,忽然发现事情的不寻常。
李岸飞冷声说:“你好像没有遵循你的诺言,这个方向是飞向教廷的方向。”
阿切尔笑道:“不过是打个掩护罢了。”
“什么意思?”
“今夜奥德尔作为教廷在远征舰队的最高代表,要旁听作战会议。会议的地址不在提城,在海面上。奥德尔在今早到达提城后才接到通知,他会在下午离开海港,乘船去参加会议。所以今天晚上,他不在提城。”
“这和这次计划有什么关系?”
“他如果在提城,我可不能打着教廷主教要人的幌子,从当地驻军那里要人。毕竟他是最高代表,如果他在提城,驻军肯定会向他核实。现在他走了,我就是暂时的最高代表。”
“这就是晚上行动的原因?”
“是的。”
“那我们要怎么样到九通海港?照这样飞下去,可是会到圣城。”
“戏要做足。既然教廷主教要人,那就要向教廷方向飞。”阿切尔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李岸飞见状耸耸肩抱怨道:“那我身上的这玩意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取下来?”
“不要着急,时候未到。”
李岸飞撇撇嘴,扭头看向夜空的辰星。
战鹰将提城的灯火甩在身后,在一片荒郊野林出降落。阿切尔跳下鹰背,对李岸飞说:“下来吧。”
李岸飞疑惑地从鹰的身上缓缓地爬下来问:“你要干什么?”
阿切尔走到李岸飞的面前,四目相对,忽然李岸飞打了一哆嗦。看这女人的眼神,莫非……
“那个……天气不错。”
阿切尔歪着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你困了?”
“这……是有点。”
“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还不能睡。”
“啊?这……”
“你好像有些紧张?”
“紧张?没有!绝对没有。怎么会紧张……开玩笑,我李岸飞会紧张?嗯……孤男寡女在外面,确实是头一次。”
阿切尔又是一笑说:“已经到提城的郊外了。四处荒山野林,应该不会有人吧?”
李岸飞吞了一下口水回答道:“这个时间……应该没人。”
“那就好。”
一柄刀从阿切尔的腰间抽出,紫色的源气包裹在雪白的刀刃上。刀刃随着阿切尔手臂的挥动,斩向李岸飞的身躯。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李岸飞忽然发现接下来的事情出乎自己的预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刀兵相见了?
此时,一种来自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涌上李岸飞的心头。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有受虐倾向?真就发掘出变态体质了?李岸飞吸了一口冷气,闭上双眼,不敢再直视那个刀刃,但是他心头的亲切感却挥之不去。
只听到一声脆响,李岸飞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身首异处。自己身上的锁链与镣铐在刀具的劈斩下,齐刷刷地断裂开,从自己身上脱落下来。
“镣铐与锁链的钥匙在奥德尔身上,我只能用刀劈了。从地牢出来的时候,为了演戏,也不方便斩断。现在到了这里,你就没必要带着它了。”阿切尔解释道。
李岸飞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地上断裂的枷锁,它的断痕十分平滑,如同是被神兵利器切割了一样。但是切开自己身上枷锁的刀,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而且那把刀在切开这些锁链与枷锁后也寿终正寝——它的刀口缺了一大块,已经不能再用于战斗了。
阿切尔将那把刀连同着刀鞘丢在地上,看着李岸飞命令道:“等会你把衣服脱了。”
“啊?”李岸飞看着地上破损的刀,眉毛向上一挑。
阿切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许的不妥,她轻咳一声,从战鹰背负的包裹中拿出一瓶药水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从旱路向九通海港进发。你身上的那些用龙血炼制的符文会制约你的源气。现在正值战乱之际,这样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你用这个药水将身上的符文涂掉。”
“你就不怕我趁机把你杀了?或者溜走?”
阿切尔轻视地看着李岸飞说:“那就看你的能耐了。”她从身上拿出那块紫色的水晶,用耐人寻味的语调接着说。
“我相信你是一个遵守契约的男人。”
李岸飞苦笑了一声,接过那瓶绿色的药水。
“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或者找一个灌木丛,把药水涂上。我在这里等你”
李岸飞点了点头,走到一棵大树后面。他脱下自己破旧的衣裳,观察着自己身上发出紫光的奇特符文。随后他打开手里的药水,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李岸飞用一只手捂住鼻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主要材料是禁卫之龙的胃酸。你身上的龙血是禁卫之龙的血,只有它自己的胃酸才能洗掉你身上的符文。”阿切尔的声音传来。
李岸飞叹了口气,在心中将奥德尔骂了一千遍。要不是这个怪老头,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的地步。他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将绿色的药水抹在符文上。
说来也是神奇,当药水接触道符文的瞬间,那些发出紫光的符文如同老旧的墙皮,纷纷从李岸飞的身体上剥落下来。李岸飞体内虚弱的源气开始在他的复原的经脉中流动起来。自己的经脉是什么时候复原的?李岸飞有些诧异。他努力回想着,难道是自己苏醒的那一刻?那个老头好像给自己用了什么药水,当时好像有种亲切的感觉。想到这里,李岸飞愣住了。说起亲切感,当时感觉和刚才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这也许和阿切尔有些关联吧?
李岸飞边想边穿上了衣服,他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无比的舒畅。什么叫天高任鸟飞?什么叫海阔凭鱼跃?李岸飞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忽然他想到阿切尔手里的那块水晶,这种自由忽然就不香了。
那种淡淡的臭味透过他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使李岸飞眉头一皱。事情好像变得更令人头疼。李岸飞在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他看到阿切尔将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塞到战鹰的脚环内。阿切尔亲昵地拍打那只战鹰的脖颈,轻声说道:“阿飞,到爷爷那里去。把信送到。”
那只叫做阿飞的战鹰长啼一声,似乎算作回应。它拍打着翅膀,飞向夜空中,之后渐飞渐远,消失在夜色中。